“陛下,皇后娘娘,求你们替昭阳做主。”
李昭阳突然想起宋锦珠今日在宴席上同她说过的话。
花姜有一个药箱,里面什么东西都有。
她当时玩笑道:“难不成,那种药她都随身带着。”
宋锦珠的表情突然变得很怪,支支吾吾将话题扯到了别的事上。
反正,无论如何她都善终不了,不如赌一把。
“姨母,带李季入宫的事,是我做的,我认罚。他们当时求我,说没来过行宫,想进来看看,我一时糊涂,就同意了。”
“可我从来没有答应过他们去害谁,那都是他们被淑贵妃屈打成招,攀咬我的。”
“姨母,我被他们害得好惨,若还要担这污名,倒不如死了算了。”
李昭阳伏在地上痛哭,袖下双拳紧握。
她的下体还淌着血,疼痛难忍,一想到自己遭受的痛楚,她就想杀人。
那些看笑话的贱婢奴才,那些落井下石的女人,特别是淑贵妃!
她恨不得将她们千刀万剐,将她们扔到最低等的窑子里去,让她们都感受自己经历的痛苦。
皇后侧身对着皇帝道:“恳请陛下严查,此事疑点甚多,若就此盖棺定论,昭阳实在冤屈。”
皇帝垂眼思索了片刻,算是默许了。
“姨母,我和李季都是被骗到这里下了药的,您派人去宋锦苑房中搜查,定能搜到禁药。”
皇后示意,立刻有人往青城小筑赶去。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殿中只有李昭阳的呜咽声。
因为离得近,搜查的人很快就回来了。
“没有?可搜仔细了?”皇后撑起身子,面色显出一缕灰败。
“回禀陛下,皇后娘娘,宋小姐带来的物品中的确有药物,但都是常用的药物,并没有禁药,更没有......那种药。”
皇后深吸一口气,落回椅上。
宋锦苑背后是宋若甫,就算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
若能将证据压实,倒也罢了,宋若甫未必会为了证据确凿的事情保住宋锦苑。
可现在宋锦苑头上顶了一盆污水,她还需要拉拢宋若甫,若他计较起来,对她未必有利。
眼下,只能先保住李昭阳的命,只要人在,等过些日子这件事淡忘了,她再替李昭阳挑一个远离京城的世家嫁人,也不算太差。
皇后冷静下来,开口道:“昭阳,就算你被人害了,一时情急,也不该没有证据就胡乱指摘,赶紧向宋小姐认错,宋小姐一向大度,必不会为难你。”
皇后几句话,就想将这件事打发过去。
可没那么简单。
花姜现在明白了,即便在权贵面前,一味的忍让也只会让对方得寸进尺,觉得你好欺。
反正皇后都不喜欢她,她何必忍辱负重,白受委屈。
“陛下,昭阳郡主无故为难臣女,若是如之前那般,只是些口舌上的污蔑倒也罢了,今晚的事,不仅事关臣女清誉,还连累相府名声受损,若臣女轻易原谅,不仅抹黑了父亲的颜面,更置皇后娘娘的威严于不顾。”
花姜俯身恳求,“请陛下派人搜身昭阳郡主住处和贴身婢女,昭阳郡主口口声声称被人陷害,想必也是不会怕的吧。”
“不,不行,姨母,她害我,她想害我啊,您不能听她的话,不能搜身。”
李昭阳不开口还好,这一通抗拒,皇帝眉头微皱,沉声道:“搜。”
片刻的功夫,一瓶小罐子就呈到了皇帝面前。
太医上前查验,大惊失色。
“陛下,这是合欢散,是宫中早已明令禁止的药物。”
对于这个结果,花姜毫不意外。
她刚才路过那个婢女,就闻到了味道。
也许,她们还没来得及用到陆云容身上,自己就先出了事。
皇帝一脚踹倒李昭阳,气愤不已。
“安阳王养出来的好女儿,竟敢在朕眼皮子底下胡作非为。”
皇后连忙掀袍跪在青砖上,呵斥道:“李昭阳,你好大的胆子,不仅勾结外男,祸乱宫闱,还谎话连篇,构陷他人。”
随即取下凤冠,“陛下,都怪臣妾宠溺昭阳,才害的她是非不分,为非作歹,臣妾失职,请陛下赐罪。”
眼看着皇后倒戈,李昭阳彻底慌了。
“不,不是这样的,我没有做,我什么都没有做啊。姨母,您救救我,救救我呀,宋锦苑一直对我怀恨在心,又因为您罚了她,她才报复我的,她有动机,有没有找到证据,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您将她关到掖庭去,上刑以后,她肯定......”
“啪。”一声响亮的耳光,将李昭阳打懵了。
安阳王妃冲出来并排跪在她身旁,沉声道:“陛下,皇后娘娘,都怪臣妇教养无方,才教出这样不明是非的孩子。”
话音刚落,安阳王妃从袖中拿出一把剪刀。
青丝落地,珠翠四散。
“臣妾愿带着昭阳去佛门清修,为大周祈福,赎清自身罪孽,请陛下,皇后娘娘恩准。”
皇后心口一阵绞痛,却顾不得伤心,紧随其后,额头触地,等着皇帝的宣判。
皇帝站在上首,一双凌厉的眼睛不知看往何处。
李昭阳的所作所为,实在令人不耻,更是为皇室抹黑。
可他不得不顾着安阳王的颜面。
满室噤声,花姜第一次这么直观地感受到了皇权的压迫。
那种无形的力量仿佛一条游蛇,吐着信子从每个人脚边游过。
稍不注意,就会被咬上一口,肝肠寸断。
等了半晌,皇帝终于开口,“滚回封地去,在佛祖面前好生忏悔,没有朕的允许,终生不得踏入京城半步。”
皇后的肩背微微松下来。
她逼回眼中的泪,再抬起头来,又是那个端庄雍容的皇后。
唯有看向淑贵妃的眼神,带着一丝狠厉。
今天这一局,是她输了。
迟早有一天,她会扳回来。
......
“小姐,疼不疼?”
初夏皱眉心疼地看着花姜肿胀的脸。
“疼。”
可是,若非这么疼,花姜还不会明白。
无论她愿不愿意,自己都已经随着周桓的拉扯坠入了权势的争斗中。
而她,也终于理解了周桓为何要铤而走险。
前朝也好,后宫也罢。
人一旦落了下乘,等待他的,只能是蜂拥而至的蚕食。
即便周桓在外人眼中已经残废了,只要他活着,就是威胁。
太子一旦登上皇位,第一个死的就是周桓。
花姜抚上心口,按下汹涌的情绪。
“初夏,你请大小姐过来一趟。”
初夏看了看外头深沉的夜色,劝说的话到了嘴边又吞进去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