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氏的担忧也只留了一会儿,就关注到萧时月身上。
“我家时月刚满十六,按理说,她这个年纪的小姐即便没嫁人,也早议亲了。都怪我平日宠着惯着,将她的婚事耽搁下来。”
“我身子不好,少有出门,这事托给别人,我也不放心。宁王妃,你能不能替我关注着,看看哪家公子适合时月。不拘出身,只管人品才干,最重要的,是要懂得心疼人。”
萧氏想了想,又补充道:“她姐姐嫁到了外地,几年都回不了一次京城,算是我的私心吧,想将时月留在京城。”
花姜抬眼看了一眼萧时月。
不是她想象中的扭捏难为情,竟异常平静。
花姜心里纳闷,却也不好多问,只好点头应下了。
“就算婶婶不提,我也会多留意的,时月这么好的姑娘,哪里还愁嫁呢。”
以萧时月的家世,想要什么样的人找不到。
拖到现在,要么是萧时月不愿意,要么就是萧氏的要求委实太高。
因为萧氏两母女在,老夫人在房里单独摆了饭。
周桓差人来传话,他先回王府,晚些时候再来接花姜。
萧氏玩笑道:“以前每次见宁王,都是深沉严肃的模样,没想到,成婚以后也懂得体贴了。”
老夫人牵起唇角,“宁王和咱们阿苑,那是过命的交情,自然要不同些。”
桌上笑声郎朗,花姜也跟着笑起来。
用过饭,大家陪着老夫人坐了一会儿,等她进房午休,便都散了。
花姜这才急着去找宋知麟。
“大公子去梅苑了,还没回来。”院里的婢女说道。
花姜走了一路,有些口渴,索性坐在院里喝茶等他。
约摸过了大半个时辰,人还没回来。
她站起身来,想着反正也是要去一趟梅苑的,顺便去把他接回来。
在老夫人房里,她就听说,张氏病了,年前就回了相府,一直在院子里养着。
她有种预感,张氏这次,是真病了。
否则,宋若甫也不会让她留这么久。
走到张氏院里,杜嬷嬷上前行了礼,然后进屋通传。
“夫人请小姐进去。”
没想到,张氏居然要见自己。
花姜让初夏留在外面,自己走了进去。
屋里的窗户都关着,正中央点着一个大火炉,炉火很旺,一进门就感到一股热气,夹带着药草的苦涩气味。
进了里间,里面坐着两个人。
一个是宋知麟,一个是闺阁打扮的年轻女子。
宋知麟起身将花姜迎过去,指着那个女子说道:“妹妹,这是张家六表妹张淼儿,年前随舅舅入京述职,这段时间就住在相府。”
大周的外省官员回京,一般都住在城里的贤良寺。
那里虽然比起寻常寺庙条件好了不少,但女眷住在那里,总归不太方便。
花姜没多想,朝她点头道:“六表妹。”
张淼儿坐在椅子上没动,只看着宋知麟,问道:“大表哥,这位夫人瞧着眼生,以往从没见过,怎么一开口就跟着你叫我六表妹?”
花姜脸色冷了几分。
刚才郑嬷嬷进屋请示过,她的身份,张淼儿不可能不清楚。
现在端着架子,不就是为了给自己一个下马威么。
花姜往床上扫了一眼,张氏满脸疲惫闭着眼,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花姜提高声量,唤了一声杜嬷嬷。
杜嬷嬷候在门外,当即掀帘走了进来,“王妃,可是有事吩咐?”
“杜嬷嬷,如今母亲病着,需要休息,若是无事,就不要让无关紧要的人进来打扰。”
杜嬷嬷听出花姜口中不悦,连连点头。
“另外,既然表小姐要在相府暂住,基本的礼仪规矩总要明白,遇到我便罢了,反正都是自家人,顶多训斥几句,若是有一日在府里遇到外人,这般不知尊卑,岂不是丢了相府的脸。”
“你找个靠谱的人,好好教教她。”
杜嬷嬷赶紧回了好,便走到张淼儿身旁,“表小姐,劳您随老奴出去吧。”
张淼儿眼波一转,双手抓在张氏手臂上,抽泣起来,“姑母,淼儿尽心伺候你,怎么在王妃口里,就成了不懂规矩的人了,难不成是王妃见不得您舒心,故意给您添堵呢。”
“姑母,王妃要赶我出去,姑母替淼儿做主啊。”
张氏这才悠悠睁开眼睛,捂着胸口咳起来。
“阿苑,才回来就想来气我么。”
张淼儿坐到她身旁,拿着锦帕替她顺气。
一边说道:“早在张家就听父亲提起,姑母认回来的女儿嚣张跋扈,极为不孝,我原本还不信,既是姑母的亲生女儿,品性自然也随了您,再怎么样也不至于太离谱。”
“可今日见了,才知道,传言都是真的。姑母,淼儿真是心疼您啊。”
花姜冷眼看着她们演戏,正要开口,宋知麟先忍不住了。
“六表妹,这是在相府,可不是你张家,你要再挑拨母亲和妹妹的关系,我就把你赶出去。”
“住口。”张氏大喝一声。
兴许太过激动,吸了凉风入口,顿时有些喘不上气。
杜嬷嬷立即上前,取了一个小瓷瓶放在她鼻下,才稍微好转些。
花姜懒得应付她们,拉过宋知麟,就要往外走。
“阿苑,你留下,母亲有话跟你说。”张氏缓过来,许是嗓音哑下去了,听起来柔顺多了。
屋里的人都被遣出去,只有花姜和张氏同处一室。
说起来,这还是她们第一次单独说话。
张氏脸色蜡黄,眼白也染上了一层黄色。
她闭眼休息了一会儿,才开口,“阿苑,我知道你恨我,我们两个之间的恩怨,这辈子都扯不清楚了。”
花姜坐在一旁,眼神落在床沿边,既不想听她说话,也不想费心思猜测她想做什么。
“你姐姐原本也是今日要回府的,早上差人送信过来,说是东宫的小公子生病了,暂时走不开,过两日再来。”
说到这里,张氏深深叹了一口气,夹杂着几分无奈几分心疼,“珠儿从小被我捧在手心里长大,别说吃苦,就是责骂都没挨过一句。可她自从入了东宫,就算她瞒着不告诉我,我也知道她过得不容易。可她是相府出去的嫡长女,代表着相府的门面,即便心里苦,也都咽下去了。”
张氏停下来,似乎是在等花姜的表态。
可花姜什么都没说,泰然自若坐在那里。
张氏默了默,语气半是抱怨半是无奈,“早该知道,你这种没心没肺的人,哪里会去在乎别人的苦楚。”
“宁王府就你一个王妃,听说之前皇后赏了两个女子,也没封位份。阿苑,女子不能善妒,你姐姐尚且能放下身段照顾庶子,主动给太子纳妾,你为何连个侍妾都容不下?”
花姜暗笑,兜兜转转说了一大通,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