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姜雾海听见身后缩到角落去的莎莎极小声地脱口而出,他也很想对这种“孝顺”的行为扣6,但是当着人面好像不太礼貌。
“为什么,那不是你的母亲吗?呃,或者说,你母亲的一部分……还是一部分是你母亲?哎算了,都差不多。我是想问你为什么想要杀她?”
笑容终于从m先生那张扭曲的脸上消失,他下面的嘴巴紧绷,上面的嘴巴利齿密布,獠牙如同金属武器般寒光闪烁。
“实验开始时我的母亲就已经死去了,躯体在黑暗的地底被啃噬为骨架。他们仅仅是凭借着我的母亲保留的一份遗传物质培育出意志,再和另一个人混合。你认为最终形成的东西还能称之为我的母亲吗?”
“只会让我感觉无比恶心。”
m先生说得也不错,任何人已逝的亲属被他人拿去这般对待都算是一种侮辱,要求姜雾海去杀死带有他母亲一部分的谢尔也在情理之中,可以理解。
对方已经告诉他们太多关于教会的秘辛,姜雾海没有和对方上了同一条贼船的感觉,毕竟身份相差有些悬殊。m先生表现得无所谓,姜雾海则不然,他觉得接下来他要随时要担心夜半睡觉的时候会不会被暗刀噶了。
而且m先生都讲了这么多,姜雾海被动听了,再不接下委托好像说不过去。
他认命地叹气道:“好,我会注意的。如果遇到她,我会想办法解决。方便告诉我她目前的位置吗?以及时间限制呢?”
m先生却道:“这份委托并不是强行委托,对你的要求非常自由。只要我还活着,而你杀了她,我都会为你的行为支付相当的酬金。”
“可以告诉我酬金的具体金额吗?”
“放心,至少也有一千金币。”
闻言姜雾海与莎莎纷纷倒吸一口凉气,在感受到室内温度显着上升后,他连忙应下,生怕到嘴的肥羊飞了。
开玩笑,就算会被暗杀,也绝不当穷鬼。
接下来的时间他们就委托的具体问题不咸不淡地扯了几句废话,m先生看着角落里发呆的莎莎,突然笑着说道:“说起来,我与谢尔相识也不过这般年纪,不过几年的时间,已经人事皆非。”
“谢尔她本人是一名相当自信坚强的女性,说实话,我还挺喜欢她的。只可惜为了获得那份天赋更换躯体后,她也不再是谢尔了。”
看得出m先生对于谢尔的感情极其复杂,至少不是用仇恨厌恶可以简单概括的。尽管缺失了眼睛这一重要的感情鉴别来源,他的唇角也一直上勾,笑容如同面具焊在他的脸上,但姜雾海仍旧察觉到其中隐含的负面情绪。
他在伤心。
在姜雾海开口前,m先生笑着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必说了。”
m先生端起已经凉透的水,一口饮下,凉意自口腔流向腹部:“她做了非常过分的事情,从教会中逃脱后便不见踪影。就连教会都在暗中对她下达了通缉。所以到了你动手的时候,你不必犹疑。”
“嗯……”姜雾海心情复杂地应下了。
话已至此,m先生捏扁纸杯,起身一手背在身后,弯腰为他们行上一礼。
“那么再见了。勇者先生与这位美丽的龙族小姐,祝你们能有愉快的一天。”
莎莎忙两步过来,提起裙摆躬身回上一礼。
姜雾海不知这些礼节,只能木呆呆地杵在原地,向m先生摆摆手:“再见。”
临出门,m先生戴上面具前转头一笑道:“勇者Smog,我再为你提供最后一个信息,三区埃斯戴勒,代表‘创造’的圣物已经遗失。在消息彻底暴露以前,教会将采取最严厉的手段应对。我想届时独立于教会的勇者工会同样会淌进这摊浑水,哪怕是最底层勇者也会被动员起来。希望我有机会见证你的英姿。”
m先生戴好面具,径直走进门外灿烂的冬日里,远去。
这下就算姜雾海是块木头,也明白m先生到底是何来意了。
盯着门外投射而来的光线中飞舞的灰尘,姜雾海沉默半晌,关上门。他抓了抓头,叹了口气道:“你们能不能不要都来搞我啊,让我安安心心摆烂不行吗。”
…………
中午时分,在外徘徊半日的佐伊受到讯息,准时回家做饭。
不知道为什么,佐伊总觉得他这次出门以后姜雾海和莎莎对他的态度都产生一些变化。
哪怕上一秒的神色还算正常,但只要一看见他,他们脸上的表情就会变得僵硬,好像是为了表现得正常而刻意在维持。看向他的眼神也悲伤而怜悯,仿佛他是一位可怜的单亲母亲,而他的孩子刚刚被狼叼走。
特别是他一进门时,姜雾海便表情沉痛地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低沉地说:“你节……”还没说完就被莎莎跳起来打了一拳,差点咬到舌头。
捂着嘴抽气的姜雾海发现佐伊除了提着一些生活用品,左手还抱这一捧赤红色的艳丽花朵。
他问:“这花是?”
“哈哈!我就知道本小姐有魅力,但是送花什么的也没必要吧!但看在你诚心诚意的份上,我便勉强接受了。拿来吧你!”
莎莎得意地笑着扑过去,但被佐伊一闪身敏捷地躲过了。
“对不起,在街上看到了便买下来了。因为姐姐很喜欢大丽花,所以我忍不住买了一束。不知道姐姐现在怎样了。”
佐伊埋头真诚地道歉。
姜雾海和莎莎罕见地同时沉默了一下。
但立刻,姜雾海十分夸张地笑起来,伴随着众多不必要的肢体动作与表情拍着佐伊的后背说:“哈哈!真不错嘛!这花真漂亮!”
莎莎也“哈哈哈”地大笑着冲进房间:“就是啊!我去找个花瓶帮你插起来。”
佐伊:“……”
佐伊决定暂时还是不要理会这两个突然犯病的家伙为好。
他将买来的东西全部分类别序地放好,将红色大丽花插进莎莎拿来的玻璃瓶中,走去厨房的路上问:“说起来你们到底怎么回事,从我回来开始你们就怪怪的。是委托人给你们下了什么咒吗?”
“当然没有,我们好着呢!只是刚刚接了个大单,心情愉悦!你说对吧!莎莎!”
姜雾海的手肘一捣莎莎,迎头一击差点给小姑娘撞翻了。
偷偷记仇的莎莎强笑着回道:“是啊!有钱赚了!开心啊!”
他们,很怪。
依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佐伊下了最终的判断。
不过他们没有提起他预支公共款项买回了并不必要的鲜花,真不错。
……
……
夏恩走进一间封闭的实验室,皱眉忍耐着不知是什么化学药剂挥发后的刺鼻气味,沿着唯一一条空出的小路走去,终于见到他此行想找的人。
“埃克托,我可找你好久了。大主教发布了紧急圣令,召唤我们全部回神殿,你一直没回应,所以我绕路来找你。话说,你就在这种环境里工作啊?一呆居然还能呆一天,真不是人。”
夏恩大喇喇的大嗓门并未引起对方的注意,他的目光直直注视着眼前如同长罐般半透明的巨大培养基,眼中透露着隐隐的狂热。
罐中是一位少女,她的面容如烟笼般模糊不清,身躯罩着莹莹白光,仿佛套在一条轻盈的纱裙里,灰色的长发在她身后铺散开来。
埃克托抬头静静地注视着她,像是艺术家朝圣般深情仰视世界上最完美的艺术品。
夏恩站定在埃克托身侧,抱胸也仰头看去:“这是你最新的试验品吧?都报废了几十个年轻女孩了,这次再不成功,就算是你也会被圣殿那边的老顽固们责罚的。”
“她才不是试验品。”埃克托终于有了回应,语气温柔地反驳他,隔着玻璃墙伸出手,似乎想触碰罐中少女的额发,“她将是从我手下苏醒的、我最完美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