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者除了本人,无人可知从前那场关于人造天赋的实验到底发生了什么。唯有一点可以确定,谢尔·塔林不再是人类,而是一种人为制造出的邪恶生物。
既是邪恶生物,威利瓦多的天赋便能完全克制她。
先前姜雾海因紧急情况陷入了思维盲区,只心心念念着威利可以帮忙消除恶意污染,而全然忘记了这更加关键的一点,以至于陷入如今的窘迫之中。
这、这好像根本没他什么事了啊!
完全处在了观众席的姜雾海无所事事地盯着光明骑士处决邪恶生物,不由开始怀疑自我。
不是说好了应该是他击败谢尔·塔林的吗!或者说,其实他现在正在和威利组队,所以他们之间击杀数共享,一起实现人头共同富裕。
这样一想,姜雾海释然一笑。
那么一千金币应该还是稳稳当当到手的。
曙光照耀下的黑衣女人扭曲惨嚎,已是强弩之末,姜雾海可以很安心地畅想着美好的未来。
黑衣的女人跌坐于地垂头颤抖,仅仅抱住她的如瓷的手臂,癫狂的、温柔的,仿佛在挽留生命将要逝去的爱人。她的身体发出某种毁裂的可怕脆响,如同万千玻璃陶瓷困在一具躯体剧烈地破碎,又或者她已经变成了一尊正在毁灭中的瓷人。
确实有一些裂纹出现在她的皮肤上,白色的细小碎块簌簌而落。
她那两片原本就无甚血色的嘴唇更加透明,一道巨大的裂口将其贯穿,却仍在执着地上下磕碰着。
“女士……”
“好痛……”
“不要……抛弃谢尔……”
“妈妈……”
最后一声喃喃中,快要彻底碎裂的谢尔?塔林后面的空间突然从中裂开一条缝隙,随即张开一个一人高、半人宽、中肥边窄的核形大口。
洞穴般的裂口内漆黑如深渊,哪怕威利瓦多的曙光仍在闪耀也照不见内里的情状,只能朦朦胧胧地看见一晃而过的藏青色还有蓝色的细碎闪光。
“明明都死了,一个两个却还是这么会给活人添麻烦。”
空间裂隙后传来陌生男人轻佻而无奈的声音,随后伸来一只手,中指上所戴银色戒指在临近光源下异常闪亮。
这架势看起来与谢尔?塔林同属一路,此时无疑是来救援的。
“小心,她要逃了!”姜雾海见状,立刻着急地提醒威利瓦多。
同时将这一幕收入眼中的威利瓦多眼神一凛,长剑上的光芒骤然爆发,向谢尔·塔林猛烈地刺去。
还是晚了一步。
那只手抓住谢尔?塔林的肩膀,在威利瓦多的长剑即将触碰到她时,已先将人拉入深渊裂隙,随后裂口迅速闭合消失,空间恢复如初。
地上只留下一些不规则的洁白碎渣,闪烁着微弱而不详的光。如果有不知情的人路过此地,只会以为这里摔碎了一套白瓷制品,而它们的主人懒得拾走无用的残骸。
“等一下!一千金币啊啊啊——!”
早就意识到不对,却无能为力的姜雾海发出破财到心滴血的惨叫。
关闭天赋收剑的威利瓦多不知道姜雾海在哀嚎什么,但还是上前拍拍姜雾海的肩膀以示安慰:“嘛,虽然我们没能及时解决让她逃跑了,但你也没必要反应这样激烈吧。还有下次呢,下次我们……”
耳旁的声音逐渐弱下去,姜雾海不明所以地看去,发现威利已经搓散了原本梳到脑后的头发,任由那些过长的刘海遮盖住他的眼睛。尔后他双手颤抖地捧起头盔迅速戴好,挡住所有表情,踉踉跄跄地走到离姜雾海很远的一个墙角抱头蹲下。
姜雾海没有对威利瓦多古怪的举动提出疑惑。
不过是天赋的施展结束,副作用也随之消失,威利恢复了秉性罢了。
就给这个身不由己的家伙一点消化和自闭的时间吧。
姜雾海虽然想问对方怎么找来了这个偏僻的荒郊野外,但这种情况下也问不出什么,不如先将私人空间留给威利,他自己也好修整并思考下一步的计划。
距离武恒君进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老前辈经验丰富,实力又相当强大,应该不需要他的帮助。这个时候追过去对方可能早已独自搞定了一切,他再去意义也不大,更别提他现在的情况不算太好,也提供不了多少奥援。
再说了,他也不能抛下正在自闭的威利一个人走吧?好歹是救了他的人。
不如就在这里休息,等着武恒君回来?
念头甫一冒出,姜雾海便做出了决定。
他找到一片尚且平整可以落座的地方,也不在意到底脏不脏,反正一番打斗下来他已经是满身的尘土。
姜雾海面朝威利瓦多坐下,开始静静地等待。
……
……
此时,某地,一个漆黑的房间内。
有一道人影坐在案桌前,机械地切洗着手中的一套扑克牌。
“嚯,你在啊,那为啥不点灯?黑咕隆咚的啥也看不清啊。”
有人走进房间,顺手打开了灯。洁白的白炽灯瞬间亮起,驱散了房间的内的黑暗,也让原先便在房间中的那条人影抬头看着来者。
向他走来的是个套在软乎乎绿色恐龙服中的小少年,看起来年纪不大,脸上却带着与外貌年龄不符的老奸巨猾。
手中拿着扑克的人有一头整齐的藏青色短发,耳廓上的蓝宝石耳饰闪闪发光——他是弥撒佣兵团的核心成员之一,伊文。
伊文笑了笑并没有回答,等短手短脚的小恐龙爬上沙发一屁股坐下,他才问道:“派恩斯,谢尔和阿拉兰的情况怎么样?”
“谢尔之前积攒下来的魂体基本上都消耗掉了,躯体多处破损也需要进行更换,不过她自己可以解决,不需要我们操心。阿拉兰没什么事,就是多了几条伤口又情绪激动,一直吵着要找爸爸,我嫌她烦拆散了关暗空间去了。”
“哦。”伊文应了一声,又开始洗牌。
派恩斯把玩这捏在手中的硬币,又抠了一会儿手指,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抬头问:“你家那个呢?”
“这个点了,早睡了。小朋友熬夜会长不高的。”伊文的语气温柔又自然。
派恩斯因此露出了类似于老人地铁手机的表情,他被老同事酸得牙疼:“还小朋友,明明是个长不大的怪物。都几十年了,她还是那个样子,也就只有你还能厚着脸皮说她是小朋友。”
“呵,有脸说别人吗?热衷于装成小孩子模样骗人的老怪物。”伊文不以为意。
“你懂什么,这个形态最节能。”
揉搓着自己圆乎乎的脸蛋,派恩斯努力挤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伊文懒得看他,继续切手中的扑克,洗好牌后抬头看向派恩斯,眼神中带着询问:“来,既然我们没事干,要不要赌一局?”
派恩斯沉吟片刻,考虑到现在确实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且打牌有助于活动脑筋,而且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于是他欣然同意了下来。
将洗好的牌放在桌子中央,伊文向派恩斯伸出了手:“先抽三张。”
派恩斯点点头,从牌堆中抽出了三张牌。
伊文也抽出了三张,然后开始布置赌局:“三局两胜。”
他并不打算靠打牌赢过派恩斯,纯粹是闲得慌,想要找点事干。派恩斯同意了这个赌局,开始与伊文进行对战。
两人的赌局进行得很快,不一会儿便决出了胜负——伊文输得很惨。
“哼哼,小伊文你飘了呀,居然想着跟我赌牌~”
大胜伊文,派恩斯心情相当愉悦,这是他为数不多能在伊文那里找回场子的地方,所以对方只要一提赌他便乐意至极。果然,伊文的手气牌运依旧差的要死。
“毕竟我不相信自己逢赌必输。”
“但事实就是如此啦!”
伊文无奈地耸耸肩,扔出了手中最后那张扑克。
大王。
有一只苍白的手突然伸来,按住了那张彩色的Joker。
手的主人垂头,黑色的发凌乱。他不停地按压着太阳穴,眉头紧紧皱起,直到睁开眼睛,露出那一抹耀眼的金色。
是唐。
“啊,您醒了,我还以为您会再睡一会儿呢。”伊文笑眯眯地说。
唐没有理会他,另一只手按在桌面上,撑起了他消瘦的身形。
他用力眨了眨眼,似乎在让自己更清醒一些。在抬头的一瞬间,他的视线与伊文对上了。唐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伊文,他的脸上带着一种很复杂的东西。
伊文温和地冲他笑了笑,全然没有方才咄咄紧逼的威胁感。他拢过桌上的扑克,重新开始洗牌,同时用询问老朋友般的语气对唐说道:“打牌三缺一,您要来吗?”
“盛情难却。”唐语气冷硬,也坐到桌前。
“我跟你说,伊文他可是逢赌必输的。”
还处在洋洋得意中的派恩斯多嘴诋毁了伊恩一句,对桌的唐因此冷嗤一声。
“正巧,我从来没有赌输过。”
他说着,抛出了两张Jok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