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擦黑的时候，裴译才回到家。
他在玄关处换了拖鞋进来，看到客厅落地灯开着，秦晚窝在沙发的一角，胳膊支着脑袋，睡着了。
室内没有开暖气，小姑娘穿着一件毛茸茸的白色毛衣，下巴埋在衣领里，使得原本白皙的皮肤更显娇嫩，宛如羊脂白玉般晶莹剔透。
在暗黄色的灯光映照下，她的面容变得清晰可见，可以看到鼻子上细细的绒毛，以及长长的睫毛在脸上落下的残影。
幸许是太累了，裴译站到她面前的时候，她的眼睑动了动，睫毛像蝴蝶的翅膀微微扇动，但没有醒。
裴译脚步放轻，转身朝卧室走去，出来时手上多了一条薄毯。
他弓腰把毯子盖到她的身上，小心翼翼的样子，像是怕惊扰了一只幼兽。
感觉到了身上的重量，秦晚的身体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的人时，有一刻的愣神。
两人的距离极近，裴译还保持一个弯腰的姿势，她先是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往后一缩，眼里满是惶恐与不安。
裴译微微一怔，后退了半步，“沙发不舒服，去床上睡。”
秦晚低头瞅了眼身上的东西，瞬间觉得自己反应过度，脸色顿时烧了起来。
她站起身来，垂眸，“我在等你。”
裴译喉咙不自觉地有些发紧，心里一种异样的感觉涌上来。
自从母亲过世，家对他来说不过就是个睡觉的地方，还从未有人在这里等他，他也未曾奢望过。
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脑袋，“有事？”
秦晚没有躲，任着他摸，“也不算。”
裴译嘴角往上勾了勾，小姑娘没事只为了等他回来，这件事似乎很好地取悦了他，“吃过饭了吗？”
“嗯。”
裴译刮了刮她的鼻梁，“乖。”然后转身朝厨房走去。
秦晚跟在他的身后，欲言又止。
裴译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一瓶水，先递给了她。
“我不渴。”
于是他拧开瓶盖，仰头喝了一大口，冰凉的水顺着喉咙滚下去，浇灭了身体里的一些燥热。
“你刚才说什么事？”
“家宴……”秦晚停顿了下，小心观察他的表情，“爷爷他们都还好吧？”
只说了两个字，他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小姑娘这是探听口风来了。
“身体比先前好多了。”
她若无其事地哦了一声，抿了抿唇，“那他……有没有提我们结婚的事情？”
我们，当然指的是她和裴钰。
裴译眉峰一蹙，“提了。”
“你很担心？”
她一脸茫然地点了点头。
准新郎是前男友的亲哥，听到的人都会觉得狗血吧，恐怕连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裴译眸色晦暗不明，“你想公开吗？”
秦晚怔了怔，不直接回答，“我就随便问问，万一爷爷有什么安排，我好提前想办法应对。”
“这么说你不肯相信我。”
秦晚赶紧否认，“不是。”
她在心底嘟囔了一句，演戏很累的好吗？
而且这件事像悬在她头上的一把刀，不知道哪一天会落下来，老爷子对她这么好，她实在于心不忍。
裴译眼底闪过一抹暗色，“以后有的是机会解释，总觉得这件事如果你不在现场，少了很多乐趣。”
秦晚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太湖边上，他在她耳边说过的话清晰地浮现出来。
“和我在一起，你就不想看看他的反应吗？说不上会很有趣。”
一股凉意爬上四肢百骸，说不清楚是种什么样的心情。
裴译嘴角微不可察地往上勾了勾，“你不想听听后续吗？”
不听不听，害怕从他口中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她宁愿装鸵鸟。
裴译眼神平静无波，“我那个弟弟说他喜欢上了别人，和你早就分手了。”
秦晚一脸错愕地看着他，有一刻还以为自己幻听了。
他给了她一个确定的眼神。
如同被雷击了一样，她思绪混乱，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裴钰是真的喜欢那个女孩，才会在长辈面前表露心迹吧，原来自己才是那个小丑。
秦晚只觉得连呼吸都不通畅了，“那爷爷……他怎么说？”
裴译眼里浮起一抹深意，“要裴钰把你追回来。”
秦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