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枣转身走到角落，从一个密闭的空间里掏啊掏啊，最后掏出了一个大袋子，转身交到苏棠手里。
苏棠一愣：“这是什么？”
大枣笑道：“都是给你的。”
苏棠将袋子打开，只见这袋子里的，竟全都是……仙之羽。
她双眸一湿，忍不住落下泪来：“大枣，我不能要的。这么多的仙之羽呢，你一定积攒了很久……”
大枣却大手一挥：“没事儿。我跟你不一样，我的仙籍在天宸宫，我师父对我和小甲可好了，我和小甲早就已经是下一阶的仙官了，其实仙之羽对我来说，已经用不上了。”
确实。
对从下界飞升而来的小仙们来说，下一阶的仙官，已经是自己能接触到的天花板了。
再往上，那就是上一阶的上仙。
可要想从下一阶升到上一阶，又有多难？
除非你在仙界做了多么伟大的贡献，又或者是立了什么大功，否则想要跨越阶层，几乎不可能。
大枣在天宸宫当了五百多年的徒弟，根本不可能继续升阶了。
这么多的仙之羽，全都是这五百年来天宸仙尊给他的，可连大枣也说不清楚，他拿着这些云之羽，能用来做什么。
大枣始终对着苏棠笑着，可他的眉眼落寞，脸上的笑意透着一股莫名的凄凉。
苏棠觉得双眼湿漉漉的，她哑声道：“等我拿到了灵苓草，我就不留在仙界了。”
大枣道：“可若是玉瑶不肯放了你怎么办？”
苏棠道：“不会的，我会和她做个交易，她一定会放了我。”
大枣见苏棠说得这般胸有成竹，也逐渐变回轻松：“那就好，这个仙界，确实没什么好的。我们草根出生的散仙，一向都被他们正统仙阶的看不起，觉得我们仙根不纯。”
大枣看着苏棠的目光透出一丝希望：“特别是你，你在苏棠身边吃了这么多苦，我希望你以后能过得开心一点。”
苏棠重重点头。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苏棠这才将大枣给自己的仙之羽收好，转身离开了天宸宫。
回流玉殿的路上，元钧突然道：“那小子对你倒是一片真心。”
苏棠轻声道：“是啊。只可惜我已经有夫君了……”
如果她没有喜欢的人，她真的愿意和大枣在一起的。
大枣从她来到仙界开始，就对她特别照顾。不管是她受伤了，还是伤心了，总会陪在她身边。
七十多年前，大枣曾和她说过自己的朦胧心意，可苏棠当时就明确拒绝了他，因为她深爱温故，她此生都要守着温故。
大枣也已释怀，他只希望她能开心，仅此而已。
元钧凉笑：“你们这群小仙，彼此互帮互助，倒是让人感动。”
可他的语气凉薄，哪里有一丝感动的样子。
苏棠不理会他话里话外的阴阳怪气，温声道：“大枣又给了我三瓶紫金丹，你且吸收了。”
当日夜里，苏棠躺在床上，难得地失眠了。
温柔的月色透过窗户洒入房内，印衬得房内的光线也带上了一丝温润的朦胧。
她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前方，看着头顶的淡月色纱账，忍不住无声笑了起来。
明日就是升阶大会，她盼这一日，不知盼了多久。
她设想过无数次拿到灵苓草的画面，她该会是多么激动喜悦。
可眼看马上就要成功，她却又生出一股难以自持的恐惧来。
她突然有些害怕，害怕自己拿到灵苓草后，可温故却还是没能复活……那又该如何是好。
苏棠浑身都有些颤抖起来，可她却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害怕。
不，不会的。
她笑着给自己打气，古籍有记，灵苓草可复活一切破损元灵，起死人而肉白骨。
苏棠苦笑起来，既然睡不着，干脆元神又进了灵台。
元钧正在闭目打坐，苏棠不打扰他，埋头在自己的空间里整理着东西，最后将温故的那株丁香花梗又珍重地握在手中，轻轻擦拭着。
有灵性几点元神碎片萦绕在其中，苏棠知道，这是温故在诉说他对自己的思念。
苏棠双眸含着热泪，轻声道：“明日我便能拿到灵苓草，夫君，再等等。”
几点光亮绕着她的手转了两圈，最终又覆回了丁香花梗之中。
苏棠走出空间，便见自己的正前方，元钧正眸光深深地看着她。
她弯起眼来，笑得甜甜地朝他走去：“是不是我打扰到你了？我是无心的……”
元钧却淡漠地打断她：“苏棠。”
苏棠眨了眨眼：“怎么了？”
元钧道：“我会满足你一个愿望。”
苏棠笑得更深了：“好端端的，为何要满足我愿望？”
这株草精其实长得并不难看。她笑起来时眼睛弯弯的，就像两道月牙。
不知为何，他觉得心底莫名蔓延过了些许刺痛，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元钧道：“你收下就好。”
话音未落，他已经闪身回到了灯笼二号。
元钧站在灯笼二号的窗户边，看着下方苏棠瘦削的身影，眸光微深。
等明日她拿到了灵苓草，就会将温故的丁香花梗交给他。
等他吞噬了温故的残魂，苏棠灵台内的这道禁制就会消失，而他也终于可以从这个鬼地方脱离出去。
元钧觉得自己好像被这草精给传染了蠢病，他竟觉得心底有些内疚。
否则，他刚刚也不会许诺给她一个愿望，做出这种蠢事来。
他眸光不转地看着底下的苏棠。
却浑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看了苏棠许久许久。
……
转眼翌日。
这日清早，整个仙界便十分热闹。
自然，这份热闹，是独属于下三阶的小仙的。
升阶大会是下三阶小仙们的大事，百年一次，甚是隆重。在第五镜天的南溪洲举办。
南溪洲是一片大海，中央有座南溪岛，岛上有个南溪观，平日里是仙士们的修行之地，每次的升阶大会，都是放在此处举行。
负责升阶大会的浮光仙君早早地就来了南溪观，主持大局。
等到辰时，整个仙界内于今日要升阶的小仙们几乎全都到齐了，全都跟在各自的仙君仙尊们身后，等着大会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