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宇见唐月被带到留置室去了,便走到院子外面,掏出手机回了李武的电话,简要的把情况跟他说了一下,并向他透露了唐月的身份,嘱咐他要保密。
“我明白了,雷主任,我再打电话我同学张剑锋,让他全力斡旋。不过,你朋友的真实身份我要告诉他,不然,人家不安心。你放心,如果现在还不到公布你朋友身份的时候,我交代他保密。他这个人我了解,公道正派,从来不会跟辖区内的人勾肩搭背,你可以放心。”
“好,那就多谢李委员了。”雷宇心想交李武这个朋友还是交对了。
他挂了电话走回派出所院里。
这时,所长周华跟贺军还站在办公楼前台阶下抽烟聊天。张剑锋走到墙角处接听电话去了,雷宇猜测是李武打给他的。
过一会儿,民警小刘拿着一小包粉状的东西走出来,喊道:“周所,她身上有一点这个东西。”
“对对,就是这个,清洗电子原件的粉剂。”贺军兴奋地道。
“这么一点东西,值得几个钱?”周华拎过这个小透明塑料袋子皱眉道。
“欧美进口的,挺贵的,一克值得好几十,这里有两三百克,值得上千呢!”贺军心里明白这是从非洲进来的劣质粉剂,其实只值几毛钱一克,这一小包不过几十块。
贺军原来在国营电子厂当厂长。厂子倒闭以后,江景盛来同政府洽谈收购事宜。贺浩到国资委出面,在拟定的收购协议里为弟弟贺军量身打造了一个条款:“收购方仍聘用原厂长为新厂厂长”。
江景盛看中了手机行业的发展前景,急于收购过来马上生产,同时考虑到原电子厂还有不少熟练工人,需要招聘过来,仍然由贺军当这个厂长,由他来管人管事倒也更方便,于是就没提出异议。新厂开业后,仍然聘用了贺军为厂长。
贺军来到景盛电子厂当厂长的开始阶段,还算兢兢业业,顺利通过了江景盛的观察和考验,待后者来厂里视察的次数越来越少时,他的心又开始打歪主意,想为自己捞点除工资之外的油水。
他在国营厂当厂长时,吃公家的,用公家的,穿公家的,还时不时公款旅游,大手大脚惯了。来到私人企业,财务出纳都是老板的人,按规章制度办事,他一分额外的钱也报不了、捞不到,心里很是郁闷。
有一次他去广州出差,邂逅了一个非州黑人,向他兜售这种电子清洗车间的粉剂,一问,竟然只要几毛钱一克,是厂里平常使用的欧美粉剂的百分之一的价格。
他尝试性的买了一点回来,放在车间一用,效果是一样的。
他大喜, 之后便一直从这黑人手上拿货,但开正常价格的发票(他承担税费)。如此一来,仅一小包两三百克粉剂,他就能捞到八九百块的差价,一百小包便是八九万,是普通人七八年的工资。
随着生产车间的不断扩大,这种粉剂的使用量也随之增大,他盘算着,这样捞下去,马上就可以买新房子买车了。
但后来出现几例工人患肺病的病例,贺军明白这种粉剂有毒,难怪这么便宜。停止了几次从黑人手上采购后,他思来想去,还是舍不得这可观的“利润”,又去那黑人处采购粉剂。
前不久,江景盛再次来交代这种粉剂一定要从欧美进口,贺军听归听,但是利欲已经冲昏了他的头脑,不但仍从黑人手上拿货, 为了防备被江景盛发现,还特意保留了之前欧美粉剂的包装袋,寄给黑人包装。为此,还多出了一点“包装费”。
但他心里有鬼,怕江景盛知道他搞了鬼,便做了相应的防护措施,交代亲信保管员,这种粉剂领取要严格登记,控制每次的领取数量,剩余的要交回。
今天上午,他得到报告说唐月带了一点粉剂离开车间,便马上亲自带了保卫队的人赶过去,于是就发生了开头的那一幕。
但是,他不确定唐月到底是为什么要偷偷拿一点粉剂出来。难道,是知道这种粉剂比较“贵”,想偷偷拿出去卖钱?
但不管怎样,现在抓到了人,粉剂也被搜出来了,他放心了。
周华听说这么一点东西要上千块,颇为惊讶地道:“这么贵?”
“是的。”贺军伸手要去接那包粉剂。
周华把这包粉剂挪开不让他拿,“没这么快退给你,如果真的值得一千块,那就构成盗窃案的刑事案件了,还要估价的。”
贺军一听还要估价急了,万一估价时发现是劣质的呢,忙赔笑道:“不用搞得这么麻烦,我有采购发票可以证明价格。”
“有发票吗,那行,那就不估价了,也省点估价费,但是我们还要拍个照,你再办个领还的手续。”周华说着就往办公楼内走,招手示意贺军跟他进去。
“好嘞。”贺军高兴地跟着进办公楼了。
雷宇原本以为唐月制止他公布她身份,是因为身上没有藏粉剂,没想到居然搜出来了,还说值得一千块,构成盗窃刑事案件,不禁急了。
“雷主任你跟我进来坐坐。”张剑锋接完李武电话,招呼雷宇跟他进办公室坐。
进办公室后关上门,雷宇掏出烟发给他一支。
张剑锋接烟点了火,招呼雷宇坐,“你先坐,咱们商量一下。”
雷宇点了烟,有点郁闷地坐在办公桌前的转椅上。
“李武都跟我说了,你朋友是卧底记者,那她这种行为是没有非法占有的目的的,不构成盗窃。再说了,这种粉剂如果是有毒害的,就不值钱,还要销毁,更谈不是盗窃。”张剑锋在转椅上坐下后道。
“你说的对,刚才我本来想透露她的身份,可是被她制止了,我还以为她身上没带这种粉剂呢,没想到……她这是怎么回事?”雷宇郁闷地道。
“这个我等下可以去私下问问她,虽然老周说让我别参与这个案子,但我作为指导员,见她人还是可以见的。不过,我该怎么让她相信我呢?我只能说是你叫我来问的,但我又没法带你去见她。”张剑锋问。
“这个……我写个字条嘛,她并不认识我的字……”雷宇嗫嚅。
“看来也只好这样了。”雷宇想到一个办法,“你就跟她说,我告诉你,那天晚上在平川盘岭林场宿舍,我和她住在了同一个房间里。这是属于我们俩的隐私,如果不是现在情况麻烦,我是不会说的。这样她就会相信你了。”
“啊?”李武吐着烟雾惊讶地看着他,“李武不是说你是你们美女县长的男朋友吗,怎么你还跟她……?”
“别想歪,她睡床,我睡沙发,不是你想的那样。”雷宇笑道。
随即他想到一个急事,忙起身道:“张指导,你看能不能先去制止你们的人把粉剂退回贺军,这可是证据!”
一旦退还了,真按贺军提供的发票金额来算价值,虽然主观上没有非法占有的目的,仍然不构成盗窃,但毕竟价值越大越麻烦。再说了,雷宇还指着用这个样品去说服林山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