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显而易见地严肃了几分。
蒋太夫人缓缓地敛起了笑意,转而目光审视着地看着他。
“那胥董有察觉到你少了平日里的一份理智吗?”
胥池微微一笑:“谁知道呢。”
“或许是吧……可又有什么要紧呢。
“生意场上是数字游戏,是话术游戏,可现在又不是生意场,对面也不是我的对手亦或是需要利益支撑的盟友。”
他不甚在意:“我暂时用不上所谓的理智。”
说完他点头示意,拿着花径直走入了音乐厅。
身后,管家上前躬了躬身:“太夫人。”
说着不由得看向那道清瘦的背影。
“……这位胥董,跟传闻中有些不一样。”
管家默默腹诽,似乎是多了点有攻击性的人味儿。
蒋太夫人笑了笑:“这孩子,年纪轻轻掌权,即便再有所保留,也会不经意地释放些独断的气势。”
即便跟她说话时也不例外。
可有意思的是,面对那个小姑娘时,他都是以包容或者稍稍低一阶的姿态去对待。
……也难怪他生气。
管家忍不住问:“所以您刚刚是为什么要试探那孩子?”
蒋太夫人目光忽的幽深。
她像是随口一问:“你说这孩子再培养培养,适不适合来帮我一把?”
管家一瞬间震惊地抬头:“您……”
“您……您怎么会这么想?!”
老太太突然地有些不高兴:“我这么想怎么了?”
管家:“可她……她是别人家的孩子啊……”
因为当年那场意外,老太太膝下无人,这些年她一直在寻找新的继承人。
可惜旁支里没几个出色的,守成尚且困难,更别谈开疆拓土了。
于是她又把目光放在了公司几个股东的孩子身上,毫无意外,依旧没一个看中的。
选继承人一是血脉,二有利益捆绑。
可那孩子两样都不占。
老太太更不高兴了:“那你就当我想抢个孩子回家行了吧?”
“我一个孤寡老太太,一辈子都没见过我的小外孙们,好不容易碰到个合心意的孩子想抢回家,这不正常吗?!”
管家:……
管家顿时有些说不出话。
蒋太夫人叹了口气:“立青,我今年七十五,过不了几年也要去见我的孩子们了,这些放心不下的东西,我总要找个能托付的人。”
管家眼眶有些红了:“……太夫人。”
老太太不吭声了,半晌,状似随意地摆了摆手:“好啦好啦,说笑罢了,也得人家愿意不是?”
“开车吧。”
……
音乐厅,观众已经全部就坐,期待地等着台上的幕布拉开。
他们不知道,就在不久前,一场猝不及防的危机已经被悄悄地化解。
而化解这场危机的涂窈坐在视野最清晰的前排,手里摆弄着一架小小的摄像机。
“一会儿我要给二哥和科米尔先生录像,我得录全程,我会很忙。”
涂朝夕挑眉:“所以呢?”
涂窈从带来的背包里先掏出一个手机,“小哥,这个给你。”
“一会儿你负责给……”
还没说完,胥池带着花过来了。
涂窈想到什么,把手机又夺了回来。
林樾:?
下一秒,手里被塞了一捧灿烂的鲜花。
“小哥负责给二哥送花!”
接着把相机和手机塞给了涂朝夕和胥池:“大哥和小池拍照!”
……
后台,成功排演完几遍后,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宋志邦收起小提琴,挠了挠头,走过去忍不住说了一句:“南柯,这一个月辛苦你了。”
他叹了口气:“如果我们早一点站出来就好了。”
南柯笑了,摇了摇头:“没有,你们来得刚刚好。”
宋志邦困惑:“刚刚好?”
“对,刚刚好。”
南柯轻声道:“到目前为止,朋友,理想,家人,我都……”
像是想到什么,他又摇了下头。
“只有家人还差一个。”
不过不要紧,和涂窈,涂朝夕的相遇,让他相信了相逢会有时。
总会有这么一天……
幕布后,两个青年在偷偷看前排的观众。
“南柯,我看到涂老师和妹妹了!妹妹在掏她的包。”
“哎哟我去,她那个包怎么准备得这么齐全!摄像机都掏出来了!”
南柯忍不住笑了:“下午的时候我是看她偷偷摸摸往包里装什么东西。”
“对了,除了涂老师和妹妹,另外两个是谁啊?”
南柯摁着琴键,做着最后的调音,边回:“都是她的好朋友。”
“你们看过节目应该都知道,穿黑色衬衣的就是小池。”
“哦……”
一群人恍然大悟:“那另一个呢?”
南柯继续回:“另一个是她新交的朋友,叫林樾。”
“林樾?没听过名字,”
“他抱着一束花诶!坐得好端正。”
“这束花是给南柯的吧。”
“妹妹还真是,每个人都利用上了,三个录像拍照,一个送花。”
话落,南柯调音的手忽然一顿。
他缓缓抬头。
“……什么?”
青年们一愣,重复道:“我说妹妹每个人都用上了,三个录像,一个送花。”
南柯神色平静,“不是,上面那一句。”
“哦,这花是送给你的。
南柯忽然站起身,径直朝幕布走来,伸出手,顿了顿,拉开一看。
前排的正中间,坐着四个人。
就像他的朋友们说的那样,涂朝夕,涂窈,胥池各自分工,正在准备拍照。
剩下那个面色黑沉的少年,正端端正正地坐在位子上。
而他怀里,抱着一束灿烂的鲜花。
他神情肃穆,寡言少语,拢着鲜花的动作有一丝明显的僵硬。
……
南柯忽然笑了。
喃喃道:“……不对。”
“我刚刚说错了。”
身后,宋志邦也正好凑过来:“什么错了?”
南柯擦掉滑落的一滴眼泪,笑道:
“不再差什么了。”
“……家人,朋友,理想,我已经全都拥有了。”
“上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