铮!
容战一剑挥落弓箭,与三皇子一起挡在官家前面。
“父皇,你没事吧?”兄弟两人同时询问。
官家面容沉沉,他侧头去看容铮,只见他正手杀了一人,反手又杀了一个,一脸的悠然自得。
所以刚刚,他确实是故意不去阻止那支箭的!
容铮,也在想他死!
官家收回视线,一言不发地进了王帐。
容熹和兰妃也立即跟了进去。
即使外头已经死了那么多人,王帐仍然是整齐的,干净的。
兰妃亲自去倒了参茶,呈到官家跟前:“官家,三殿下用兵神勇,四殿下有勇有谋,还有大殿下和孔将军他们在旁协助,那些刺客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今晚也是有来无回。您先喝口茶定定惊。”
官家捧着参茶并没有喝,深凝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兰妃也不打扰,坐在一旁回想刚才看到的一切,嘴角微翘。
她知道直至现在,官家最爱的儿子仍然是容铮,但刚刚过后,官家还会像从前一样看重容铮吗?
一个桀骜不驯的,一个会抛下他让他独自面对危险的儿子,他还能爱得起来吗?
容熹瘪着嘴在旁边坐着,心里却全是兴奋。
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这么惊险的场面,跟今天比起来,容铮还俗礼上的那点小场面根本不算什么。
他刚才有好几次都差点被刺客刺到,幸好身边一直有禁卫军护着。
而上回在容铮的还俗礼,他得自己找地方撅着。
因为他是储君,是太子,更是未来的皇帝,所以如今现场除了自己父皇,自己就是唯一一个最应该得所有人拼命保护之人。
容熹切实尝到了当储君的甜头,这些甜头一下就冲去了他这些日子的惶恐与不安。
畅想到自己坐在龙椅上天天被人三呼万岁的时候,他差点笑出了声。
不知过了多久,官家终于喝了参茶。
与此同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哨响。
容熹一抖,然后往官家身后躲,这时外头有人喊:“刺客开始撤了!”
“刺客撤了!”容熹高兴得跳起来,“父皇,母妃,刺客撤了!”
看着高兴得像个小孩的容熹,官家的脸上明显出现了嫌弃。
兰妃面不改色:“熹儿,你如今是储君,除了大殿下,又是你年岁最大,你可得稳重些,给弟弟妹妹们树个好榜样。”
容熹这才知道自己方才闹了什么大笑话,整张脸都红了起来。
官家见状,更加嫌弃了。
容熹脸红无措之时,容战与容啸浴着一身血进来。
“父皇,刺客已经撤退,要不要追?”容啸问。
“战儿啸儿,你们今天立了大功。”官家夸了一句,“可有抓住活口?”
“没有,抓到的全都自尽了。”容啸稳重道。
官家嗯了一声,叮嘱他们别追了:“穷寇莫追,但要守好各个口子,莫要让他们再有机可乘。”
容战则提议先护送官家回城,官家否了。
“秋猎乃一年一度的盛会,岂能因为几个小小的毛贼就取消?你也出去守好各个口子。”
容战哦了一声转身就走,未料官家又叫住他:
“若刚才那支箭你没及时击落,我死了,你觉得谁最有资格当我们大兴朝的皇帝?”
这个问题,让容战疑惑,也让容熹的心咯噔了一下,他立即望向容战,生怕容战会说出什么话,会令父皇改变主意。
容战疑惑,但容战在这种时候还是长了脑子的:“若父皇不幸去了,自然是太子继位。”
这回答官家并不满意。
“太子才被立为储君没几天,奏折都不会看,哪堪治国?”官家笑,“许多老臣都觉得我的几个儿子当中,最适合当储君的是你大哥。”
明晃晃的大坑,容战却是想也没想就跳进去:“父皇,若孩儿也觉得大哥适合,你会另立储君吗?”
这话一出,帐内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容啸觉得容战果然脑子不好,竟然敢当着现任太子的面让官家另立储君,他就不怕太子秋后算账算账吗?
容熹知道自己确实没有本事,这会是真的害怕官家要废了他,另立容铮为储君。
只有兰妃心态平稳。
立储君是国事,绝不是官家金口一开就能定下的,便是自己儿子这个储君之位来得突然,但也必然是官家跟那些老臣商讨过的结果。
更何况容铮不服管教。
官家如今正值壮年,是绝对不会立一个自己无法掌控的人来当储君的。
若他真立了容铮,那不出一年,官家应该就会“禅位”。
官家笑了笑道:“孤倒是想,但你大哥不肯。什么时候他乐意了,再来说这件事吧。”
“那孩儿一定会想办法说服大哥,希望到时候父皇说话算话。”容战行了个礼便退了出去。
容啸也拱了个手,与容战一起出去了。
容啸快步追上容战:“老四你疯了吗?你刚才那话,分明是在给大皇兄树敌!”
“怎么,我不说那些话,你们就不把大皇兄当敌人了?”
容战似笑非笑,“说说吧老三,刚才的那些刺客里,有多少是你的人?一百,两百,或是更多?”
容啸立即变脸:“你要是有证据就到父皇那里告发我!若是没有那就别信口开河!今日——”
“老三,我不信你看不出来,今晚这些刺客是冲着谁来的。”容战笑容荒凉,“老三,我们兄弟几个皆是棋子。棋子,要有棋子的觉悟。
除非你能有大皇兄的能耐,否则,就乖乖的当父皇的棋子,陪他演完今晚这场围杀大皇兄的戏。”
容战说完抬步就走,容啸脚步踟蹰。
亲随靠过来:“殿下,那我们的计划——”
容啸大声打断:“我们禁卫军的责任是保护官家的安全!其余事无关大小,一律与禁卫军无关!”
王帐内。
容熹小声说:“父皇,孩儿知道自己没用——”
“你有自知之明,父皇甚是欣慰,但你大可不必如此看低自己。”官家慈爱道,“容铮是很不错,但如今大兴安定,不需要开疆拓土,百姓更需要的是一位仁君。”
容熹松了口气,他觉得自己定是能做一位仁君的。
只是容铮始终是个劲敌。
而兰妃听了官家这几句话,只想骂一句疯子。
作为一个父亲,一个皇帝,竟然公然挑拨几个儿子的关系,是生怕他们打得不够狠吗?是生怕朝堂不够乱吗?
不过官家疯不疯的,也不影响容铮是个劲敌并且很难杀这个事实。
想要除了容铮,光靠一人之力是不行的,看来哪天得跟容啸他们谈一谈。
先合他们几个之力把容铮除了,之后他们再各凭本事,总比他们一个一个被容铮弄掉来得好吧?
——可惜此刻的兰妃并不知道,她和容熹,没有那个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