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这天深夜,当沈瑜推开房门时,便看见房间变了。
房里点着红烛,烛光下,一个身穿喜服的女子正端坐在榻上,她盖着盖头,瞧不出面容,但沈瑜一眼就能从她的身形认出她的身份。
苏婉,他的未婚妻。
他心心念念着要将之风光娶过门的姑娘,就这么来了他的家,没有敲锣打鼓,没有万人祝福,她就这么委委屈屈的成了他的妻。
沈瑜眼睛腾地红了。
苏婉紧张地绞着衣角。
她是傍晚进的门。
从苏家出门时她坐的是普通的马车,进了门才在沈家的安排下去换了嫁衣拜了堂。
侯府很早就遣人去请沈瑜了,但沈瑜一直到现在才回来,回来了又不过来,苏婉就想,他果然是介意的。
没有男人不会介意自己妻子是否干净。
她不再干净了,又这么上赶着嫁过来,他心里定然是瞧不起她的吧?
但没办法了,她已经进门了,他再瞧不起她,他反感她,他也得忍着她了。
不过用不了多久的,等到容铮登基,等到谢瑶华成为东宫之主,她便去求谢瑶华要一道和离懿旨,到时候她走了,他便可以另外娶一个干净明亮的姑娘了。
正乱七八糟的想着,她便听到沈瑜往这边来的脚步声,紧接着她的盖头便被掀了起来。
她圆睁着眼,一脸惊惶的样子让沈瑜心疼。
于是没给她说话,他便迅速与她喝了交杯酒,趁着她脑子还没回过神来时,抱着她大步走向床榻。
红烛垂泪,帐中一片火热,不知过了多久,苏婉偷偷往被子外头钻,不想沈瑜如影随行:“去哪里?”
“我……口渴,想去喝杯水。”
“我也渴。”
火热的吻再次袭来,火势再猛,几乎把苏婉整个人都烧起来了。
那一杯水,苏婉到底是没喝成。
也不知道沈瑜是什么时候停下来的,等到苏婉再一次恢复神智时,天快要亮了,而沈瑜又开始新一轮的探索。
“沈瑜!”苏婉这声娇斥绵软无力,“别,别弄了!”
沈瑜一顿:“婉儿,我在给你上药。”
昨晚是他的好日子,两杯交杯酒全进了他的肚子,酒意助兴,她又实在娇软可人,他便一时没了分寸。
昨晚意动的时候他还没察觉到这一点,直到早上他再去碰,苏婉在睡梦中嘶一声瑟缩的时候,他才意识到昨晚自己应该是伤着她了。
这才摸索着给她上药,但他粗手粗脚的,药才上了一点,就将她弄醒了。
沈瑜很尴尬:“你别动,我先帮你把药上了。”
苏婉比他还尴尬,昨晚她是喝了一口酒,又没有机会胡思乱想,后面一直被他领着走,她根本就没有机会去思考,现在她清醒了,外头又有了天光,彼此都能看清对方的脸,她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了,只能捂着脸。
身下的动作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了,苏婉刚想松一口气,沈瑜的气息便到了她耳边。
她浑身一僵:“沈瑜——”
“娘子,你很好。”沈瑜轻声,“我很喜欢。”
苏婉脸一红。
“还有,你可以喊我夫君,或是沈郎,瑜郎。”
苏婉喊不出来,沈瑜也不勉强她,只抱着她亲了,直至外头亲随喊了三次,沈瑜才不得不起来。
“你再睡一会,不着急起,还有,等我回来。”
“沈瑜——”
“放心,今晚我不弄你。”
“沈瑜!”苏婉声音大了些,等沈瑜看过来,她垂着头,“谢谢,还有,对不起。”
沈瑜捏她脸:“婉儿,你是我求着娶过来的,婚礼一事也是我欠了你,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但我们现在已经是夫妻,谢或是对不起,都不用再说了。婉儿,从现在起,你我夫妻一体,你可以相信我,依靠我。”
沈瑜走后,苏婉便也跟着起来了。
侍候她的丫环是苏夫人在她出事后新买进府的,叫朵儿,是个十四岁的小丫头,什么都不知道,但手脚麻利,人也灵活,才一小会就把她打理清爽了。
屋里还有一个管事姑姑与一个婆子,都是苏婉的陪嫁,两人昨晚都守在外头,听了大半夜的动静,知道夫妻两人恩爱,两人也是由衷替苏婉高兴。
屋外还有八个姑姑及婢女,这八人则是浔阳侯夫人昨日拨过来的,说是暂时放到这边来,若是苏婉能瞧得上她们,那就留下,瞧不上,那到时候再把其他的领过来,让苏婉自己挑。
如今几人正在屋外等着侍候。
八人昨晚也听了半夜的墙角,屋里的动静弄得好大,这会几人脸都是红着,待见了苏婉,几人都不太好意思。
她们不好意思,苏婉这个当事人就更不好意思了。
苏婉红着脸去给浔阳侯夫人请安。
如今是特殊时期,沈瑜天不亮就走了,浔阳侯是跟沈瑜一起走的,留了个大红封。
“你父亲没在这里也好,他嘴笨,这红封可比他会说话。”浔阳侯夫人递给苏婉,“打开看看。”
红封里是几张地契,分别是三个田庄,四个铺子,还有两座山林。
浔阳侯夫人说:“这些都是给你的礼物,跟沈瑜没关系,这些也是你在沈家的底气。”
除了浔阳侯给了东西,浔阳侯也是一口气给了她三个商铺,都是最赚钱的布匹和首饰铺,也是声明是给苏婉个人的。
苏婉并不缺钱缺物,为了让她在沈家不被人轻视,苏家给了她许多嫁妆,田庄铺子加起来也有十几间,还有许多已经准备好的以及还在准备的,她手上的产业不知比一般的闺阁千金要多上多少,可以说未来几十年,她便是躺在家里什么都不做,她都不愁吃喝了。
但沈家仍给她这么多的东西,只是为了让她安心,为了让她明白,沈家很欢迎她。
在那件事之前,苏婉觉得自己是在蜜罐里长大的,那件事之后,她就感觉自己跌进了深渊里,里头没有甜,只有苦,无尽的苦与黑暗,她无数次想死。
但是家人拽着,沈瑜更是将他个人以及他家族的命运强行与她绑在一起,那个时候,她并未感觉到半分甜,只是觉得痛苦。
她不觉得沈瑜有多喜欢她,他只不过是因为可怜她,以及回报她之前替他解围之恩。
她处于深渊,沈瑜每日都给她糖,她尝了一口,好甜,但她不敢再尝了,更不敢往上爬,她怕自己爬上去后,习惯了他给的甜之后,日后再去吃苦,会受不了。
可如今,沈家给她的底气,让她自那件事之后,头一次有了想要爬上来喘口气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