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情绪稍微缓和了下来,萧老爷子抹了把脸,恢复平静,站直身体,回头看向病房内的众人,眉峰微微皱起。
安念觉得这一刻,这位老爷子好像有什么地方变了。
之前他看似对萧家人很严肃,但是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萧瑾年的健康上,对于其他事情并不关心。
但是此时,萧老爷子浑浊的眼中多了锋芒。
“都聚在这里做什么?没事做了?”
萧老爷子的视线落在萧济民身上,眼睛微微眯起:“老大,谁让你回来的?”
萧济民脸上表情一僵:“爸,我这不是担心瑾年吗?”
“担心?”萧老爷子扫了眼他边上的迪伦医生等人,眼中闪过一丝冷漠。“这两个字从你嘴里说出来,我都怀疑是不是自己耳朵聋了。”
萧济民咬紧牙关,强迫自己露出微笑:“爸,看您说的……”
萧老爷子打断他的话:“滚回山西去!”
萧济民这下彻底憋不住了,双眼愤怒地瞪大,眼中血丝蔓延,好似下一秒就能喷出火来。
“爸!我还是你的儿子吗?!人家都说大儿子是一个家的顶梁柱!我呢?作为萧家的老大,我连奥港公司都进不去!
难道就因为我是你第一个老婆生的孩子,你就要这么作践我吗?!”
“闭嘴!”
“啪!”
萧老爷子气得浑身颤抖,拐杖高高扬起,朝着他兜头砸下。
“爸!”萧济义怕老爷子摔着,赶忙起身扶住他。
萧老爷子的警卫员也冲了过来。
萧济民在最后那句话冲出口时,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当下躲都不敢躲,硬生生挨了一拐杖。
“来人!把他给我绑回去!没有我的命令,萧济民别想离开山西一步!”
“是!”
“爸……”萧济民被押着往外走,一改之前的愤怒,一脸可怜巴巴。
萧老爷子的注意力却早就不在他身上,让房间内其他人都离开,只留下了安念和乔永生。
“安医生,麻烦您再给瑾年把次脉。”
安念对萧家的八卦也不在意,重新走上前。
萧瑾年脸色苍白,倚靠在两个叠起的枕头上,朝安念伸出手,声音低沉温和。
“安医生,麻烦您了。”
安念看向他,微微点头,手指搭上他的脉搏。
心里有个念头一闪而过,萧瑾年的眼睛真漂亮,瞳孔颜色偏淡,隐约有淡淡的蓝色,看向自己的时候,显得特别专注、清澈。
这样一双漂亮的眼睛,睁开了比闭上好。
一心两用,并不影响安念的诊断。
几个呼吸后,安念缓缓收手。
“怎么样?”
萧老爷子性子急,不等安念开口就追问道。
安念笑了笑:“好了三分之一。接下来每天施针一次,半个月左右就能彻底把毒素都排出。”
“好好好!好好好!安医生,我萧家欠了你一个天大的人情!”
萧老爷子高兴地抚掌大笑。
萧济义同样露出感激的笑。
“师父,我对身体调养不太在行,你来看看,该怎么开方子?”
安念转头看向乔永生。
乔永生微微点头:“我先把脉看看。”
“乔老弟,瑾年的身体就交给你了。”
乔永生也没有推辞,把过脉后,拟了个方子出来。
“瑾年病了三年,气血两亏,用四君子汤为最佳。”
安念微微点头:“四君子汤取人参、白术、茯苓各9克,配甘草6克熬制而成,是非常好的补益剂。益气健脾,可以快速补充身体的气血,有效缓解气短乏力的症状。”
听徒弟迅速说出四君子汤的配方、用量和疗效,乔永生满意地摸了摸自己的胡子。
“没错。这里面需要注意的是人参,刚开始三日只需用新参即可,三日后可用十年参,十日后用百年老参。”
人参对于普通人家来说非常珍贵,特别是上了年份的老参。
基本上四君子汤在药房里开出来,用的都是新参,但是萧家不同,萧家别说百年老参了,说不定家族内库藏着两百年的!
所以,乔永生才需要额外交代一句,免得后面弄巧成拙。
这萧瑾年的身体可扛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了。
“谢谢乔老,我们都记下了。”
萧济义亲自上前接过药方。
“那我们就不打扰了,让萧小少爷好好休息。明天下午四点,我再过来给他扎第二针。
四君子汤今天晚上七点就可以喝第一碗了,喝完后,他应该能一觉睡到下午三点。等他起床后,先让他吃点东西。”
安念交代道。
睡眠是最好的“治病良药”,萧瑾年需要良好的睡眠帮助他恢复身体,也帮助他吸收完体内的灵力。
从晚上七点睡到明天下午三点?!
足足二十个小时!
萧老爷子和萧济义都不敢相信孙子\/儿子能安稳睡那么长时间,这三年来,他的睡眠质量差到极致,就算打了镇定剂也就只能囫囵睡四十分钟左右。
萧济义看向已经靠在枕头上闭上眼睛,满脸疲惫的儿子,捏紧手里的药方,暗自期盼这四君子汤真的能让儿子睡个好觉。
——
安念回到自己的房间后,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平躺在床上。
舒服地叹了口气。
“今天的行程也真够紧凑的……”
“念念,你睡着了吗?”
乔施没有进入病房的权限,一直在套房内焦急地等待着,好不容易忍到安念有时间,就来敲门了。
“没有,施施,你直接开门进来吧。”
“好。”
乔施开了一条缝隙,灵活地钻了进来。
“我也洗过澡了,可以上床不?”
“嗯!”安念伸手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
乔施扑了上去,盘腿坐下,迫不及待地追问。
“念念,萧瑾年情况怎么样?”
“他已经醒了。”
乔施猛地睁大眼睛:“醒了?!”
“嗯,你明天下午就能见到他。”安念朝她笑了笑,换了个姿势,从俯趴变成了倚靠在床头。
在自己身下压了两个枕头,安念才觉得舒服了些。
唉,又是想念自家元元软硬适中的胸膛的一天。
她手指动了动。
嗯……也很想摸一摸了。
手太痒,安念干脆拿起床头柜的书看了起来。
自从拜了乔老为师,安念的必读科目多了好些中医古籍。
从《黄帝内经》到《伤寒杂病论》等都有。
安念现在看的就是《黄帝内经》的《素问》。
“萧瑾年真的好了?”
乔施的声音仿若梦游一般,飘忽着传来。
安念分神瞥她一眼:“好了三分之一。接下来还需要扎针半月。”
“那我就放心了。”乔施叹了口气,整个人放松地摊开躺着。
安念难得提起了一丝兴趣:“你喜欢他?”
乔施脸瞬间就涨红了:“谁喜欢他了!”
“哦。”安念看了看她的大红脸。
“我真的不喜欢他!他充其量只是我一个少年玩伴而已!”
乔施看她不相信自己,赶忙解释。
安念道:“明白,少年慕艾。”
“呸!”
乔施瞪眼,沉默了好久之后,又道。
“以前可能有一点点喜欢吧,毕竟他是唯一愿意陪我玩的。但是,那时候我太小了,我也说不清是什么感情……
但是,他对我没有任何男女私情。
后面他出国留学,多年不回来,再回来又变成了这样。
萧家还给他娶了四个老婆。”
乔施耸了耸肩:“反正,我们是绝对不可能的。”
“嗯。”
安念边看书,边听她讲话,一心二用。
“不过,萧瑾年能醒过来,真的是太好了。”乔施也不在乎她的态度,自己一个人笑呵呵地说着。
此时的乔施,只需要一个聆听者。
“我可不希望看见萧家被萧济民那一脉继承。”
乔施撇撇嘴,“萧济民他们不是好人。别看他长得人五人六的,他现在的老婆是小三上位,他老婆早年间被他逼死了,孩子也淹死了。
不过,狗改不了吃屎,三人者人恒三之,萧济民后面还是到处玩。只是,他也遭了报应,胡天胡地几十年,硬是一个孩子都没出生。”
“嗯。他没有儿孙命。”
安念翻过一页,淡淡说道。
“咦?你还会相面?”乔施眼睛微微一亮,凑过来。“念念,那你也给我看看?”
安念失笑:“我不会相面,只是看出了萧济民阳wei。”
“真的假的?”乔施震惊。
安念但笑不语。
这个消息震撼到乔施了,后面硬是逼着安念解释清楚,否则不让她看书。
安念没办法,把自己的面诊结果说了一遍。
中医诊断:望闻问切。
望,望诊,望精神、望神态、望皮毛、望眼、望舌等。
其中,最难的其实就是望气,这种一种玄妙的感觉。
而偏偏,安念在这方面是有先天优势的,她看一眼,首先感受到的就是对方的气。
气能看出很多东西。
之前安念都拿来判断对方的善恶,接触到中医望诊技巧后,就开始往下梳理。
一些明显的症状,只要安念愿意,都能看出来。
听完安念的一番解释,乔施眼前都在冒圈圈。
“你真是天生的中医……”
“谢谢赞美。”安念伸手摸了摸她翘起的头发,“现在可以回去睡觉了吧?”
“好吧,那我不打扰你了。”
“晚安。”
“晚安。”
送走了乔施,安念继续看书,直到看完整本《素问》,才按灭了电灯,躺了下去。
——
“安医生果然厉害!”
萧济义在病房内守了一夜,惊讶地发现儿子竟然真的安稳地睡着了。
他惊喜不已。
第二天,萧老爷子也过来看了看,父子俩安静地坐在病房内,脸上都露出放松的微笑。
“给安念的酬劳翻倍!”
“爸,您放心,我都准备好了。”
“嗯。”
——
萧瑾年感觉自己睡了个很长很长的觉,香甜极了,陪伴他的只有黑暗和安心,没有无时不在的第二个人的呢喃声,也没有让他胸闷气短的压迫感。
取而代之的是如同躺在海洋中的安宁,那种浑身都被什么滋润着的感觉让他着迷。
下午三点。
萧家父子俩安静地等待着。
随着墙上的钟逐渐走向三点,他们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他们害怕萧瑾年一睡不醒。
二十个小时的无动静睡眠,最开始是让人心安的,越到后面就越心惊。
“爸,马上就三点了……”萧济义首先沉不住气。
萧老爷子盯着挂钟:“还有一分钟,再等等。”
有两位顶头上司在这儿杵着,两位护工大气都不敢喘。
在众人的目光中,挂钟缓缓停在三点位置。
“滴……”
轻微的秒钟跳动声落在病房内却仿佛自带音效。
“唔……”
床上的萧瑾年仿佛被瞬间激活了一般,睁开了眼睛,双手往外展开,舒服地伸起了懒腰。
“爷爷,爸爸。”
萧老爷子和萧济义惊喜不已:“瑾年,你醒了?”
“嗯。”萧瑾年不明所以,还是笑着点头。
“饿不饿?快!把鸡丝粥端过来!”
“还有小菜和水果,也准备好!”
“……”
安念此时正坐在萧家二楼的阳台上,晒着太阳,看着书,耳朵动了动,听见了下方的声音,嘴角微微上翘。
这笔钱,她赚到手了!
同时,赚到手的,还有全军大比的入场券!
元元,我来了!
——
下午四点。
安念如同自己昨天承诺的一般,来到了萧瑾年病床前,开始给他扎针。
“你感觉如何?”
“嗯……有点酸,有点胀……”
萧瑾年躺在病床上,敞开了自己的衣服,暴露出整片胸膛。
面对年纪比自己小了好多,长相白皙漂亮的女医生,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敛下眼睑。
安念低头认真地捻动着长针,一点点用自己的灵力将残存于他体内的病毒导出。
必须一点点的慢慢来。
这种毒素的清楚不能太快,因为它已经彻底侵入了萧瑾年的五脏六腑,稍不注意就会造成损伤。
萧瑾年的双手被掩盖在被单下,其实手已经紧紧地抓住了身下的床单。
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时的感觉……
除了酸、胀、麻、痛之外,其实还有更加难以启齿的感觉。
那种感觉是酥酥麻麻的。
从他胸口的位置开始传导,直接进入了他的四肢百骸。
让他难以置信,如果不是他死死地掐着自己的手掌,他可能早就忍不住呻吟出声了。
这是怎么回事?!
他以前也不是如此没有节操的人啊!
只是被扎针而已,怎么能如此想入翩翩!安念是给自己治病的医生,不是自己能随意亵渎的人!
萧瑾年脸上表情淡然,但是耳根其实已经红透了。
低头治疗的安念并未察觉。
她给人扎针的次数不多,这次更是第一次使用长针,配合输入的灵力数量也很庞大。
经验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