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特:“现在水压19兆帕,深度未知,温度6c。咳咕咕咕(水泡声)……我感觉现在呼吸变得有些困难,全身都像被塞进了一个密闭空间那样,呵呵,说起来凛可她最喜欢玩的游戏就是这种蹲在某个纸箱里或者师姐你的办公桌下面等着我们找到她。”
他感觉头部一阵阵的眩晕,尽管在这无法看清周围的环境里列特也能感受到视野在逐渐模糊,但他的意识却格外清醒,回忆不断地涌现出来。
“嗬…哈…哈(艰难呼吸),这让我想起来了那一次教授突击安排我们到风吟谷进行的特训,老爷子先是骗我们说突发奇想要集体去露个营什么的,还让我们各自准备除了一些食物外额外带一件认为会用到的工具。”列特独自诉说着,静谧的海底只有录音器和它未来的听众能够听到这段话:“结果教授那老家伙让学院的飞艇将我们送到目的后趁我们不注意自己开着飞艇就逃跑了!留下在原地傻眼的我们,还用通讯喇叭广播告诉我们这是一场期末测验,还让我们靠着手上仅有的东西穿过南侧边境的寂静森林返回学院,最迟回到学院的三个人还要接受教授亲自出马的地狱特训。”
列特苦笑:“当时我的手上只拿着两块打火石,而你,师姐,你带的是一套指甲刀——现在想起来那时的我们真是天真得有些过分。”
…………
执行局的工作并不轻松,总是伴随着各式各样的危险,然而列特总能轻轻松松应对那些对于一般从学院毕业的学员。
毕竟能从卢卡瑟教授的高强度指导下能够顺利毕业本身就已经证明了列特强大的实力和应对危机的处理能力。
列特的那位妻子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c级圣痕觉醒者,并不是执行局的成员,所以总是在背后默默地陪伴他。
那是一段平静而温馨的时光,直到……
凛可出生那天原本是个十分值得庆祝的日子,因为列特终于如愿以偿成为了父亲。
但凛可的母亲却在分娩时发生了严重的医疗意外,手术中严重的大出血以及多次心脏骤停让医院数次下达了病危通知书。
事后学院的医疗组调查确信,是她的圣痕自带的副作用在这次手术中产生了严重危害,c级确实理论上是对身体负担最低的圣痕,但绝不是没有!
所幸经过公国医师一昼夜的抢救,最终母女平安跨过了这道鬼门关。凛可的身体非常健康,并且血脉里的异能者血脉稀释到并不足以成为一名天生的圣痕觉醒者,往后的岁月里他的女儿可以以一名正常人的身份度过一生。
不过凛可的母亲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大脑长时间的缺血与心脏数次假死给她的身体造成了不可逆的损伤。她的身体变得异常虚弱,连走路都需要别人搀扶,还时常会陷入失忆呆滞,甚至连身为圣痕觉醒者的体质仿佛都失去了那般无法调动圣痕的力量,最终坠入到了生活都无法自理的地步。
在病痛交加的两年折磨后列特最终还是无法挽留住爱人的生命,瘦如枯骨的她最终在列特的怀中离开了人世,独留下相依为命的父女二人。
这两年的苦难消磨掉了这个男人绝大部分的精力,他变得更加憔悴与沉默寡言,但是在凛可面前他总要表现出坚强乐观的一面。但是妻子的离世彻底打击到了男人紧绷着的最后一根弦,这份情绪甚至影响到了他在执行局的工作。
或许是出于责任又或许是已经厌倦了一切,列特最终向学院递交了自己的辞呈,准备就此离开这座只剩下痛苦回忆的城市带着凛可找到一个宁静的乡村度过平淡的一生。
不过列特的辞呈并未得到直接的批准,反而是一份从学院本部亲自签发的工作调遣的指示被摆到了列特的面前,他被平级调到了另一分局工作。
蔡克特帝国首都执行局分局。
列特直到现在都还记得那刻在灵魂深处的一幕,原本空无一人的站台上,迎接风尘仆仆的列特与凛可的只有一个人。
梅涅尔、莉兹切妮。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是时隔多年再次见到梅涅尔时列特原本已经消沉的内心还是那一瞬间剧烈波动了一番,无论是他的身体还是脑子都在疯狂地呼唤他逃跑,他是真的没有面目再去面对这位与他有太多感情纠葛而又有所亏欠的师姐。
但是最终列特还是没有选择逃避,他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梅涅尔。
岁月仿佛没有在这个女人身上留下痕迹,她的身姿依然是那样的光彩夺目,依然如同天使那般让他心荡神迷。
只是在他记忆没有留意到的地方梅涅尔已经比起当初稚嫩的自己成熟了不少,在帝国的岁月让她学会了坚韧不拔。
彼时的梅涅尔已经身居帝都执行局行动系主任之职,32岁,未婚。
列特没想到师姐如此优秀的人在与他分别之后竟然再也没有考虑婚姻,她将自己的青春年华完全奉献给了学院,也埋在了那段深藏内心的情意之中。
梅涅尔默默地走到他面前,一如既往,无拘无束。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呀?”梅涅尔弯腰蹲下来,一脸温柔地询问怯生生地蹲在爸爸双腿后面的凛可。
“凛…可。”凛可的声音细微而颤抖,软绵绵的,像一头受惊的小羊羔。
“能让阿姨我抱抱你吗?”梅涅尔微笑着张开怀抱,动作轻微,生怕惊吓到女孩幼小的心灵。
凛可抬头看了看自己的爸爸,列特无言地点了点头。
凛可懵懂地再次看向一脸温柔的梅涅尔,跌跌撞撞地扑进了眼前陌生女人的怀里,不知道为什么,向来怕生的凛可心里仿佛有个声音告诉她眼前的的阿姨是值得信任的。
“真乖真乖~”梅涅尔满意地抱起凛可,并把她捧起来放在肩头,然后若无其事地牵起列特的手:“走吧,师弟,局里为你们准备了房间和一场热闹的欢迎仪式。”
然而她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拉不动自己这位师弟,列特只是低着头站在那里。
“怎么了?列特。”梅涅尔问。
“……对不起,师姐。我……”列特的声音低不可闻,他甚至不敢抬头去看梅涅尔的眼睛。
“好啦好啦~都过去了。”梅涅尔只是轻轻叹气,伸手轻轻抚摸他的头顶,像在安慰一个犯了错的孩子那样温柔:“现在最重要的是你没事就好。”
忽然,另一只小手也轻柔地放在了列特的头上,那是凛可的。虽然年幼的她并不懂梅涅尔那么做的含义,但是潜意识里也有样学样地模仿起来。
“噗~!师弟,抬起头看看,再哭鼻子小凛可也要笑话你咯!”梅涅尔声音如同春风抚慰他的心灵。
他缓缓抬起头,梅涅尔那张日思夜想的面容映入他的眼帘,一如多年前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