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南钊指挥方向,顺着官道往西走不远,就拐上了一条小路。
这帮人贩子一看就很有经验。
故意中途舍弃官道走偏路,就是防止丢孩子的苦主追上来。
慕南钊说,“他们驾的牛车,应该不会走太远。”
“两对孩童脚印,其中一对稍大些,应该是狗娃和石头。”
“不过他们跟的并不算近,还算聪明。”
“你别追的太快,免得马蹄声响打草惊蛇。”
顾喜喜稍稍缓了口气,“对,这帮狂徒万一狗急跳墙,拿孩子当人质就糟了。”
如慕南钊所料。
往前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拐个弯,远远就看见一辆黄牛拉的平板车。
除了赶车的一人,车板上坐着三个男人。
他们中间堆着几个大麻袋。
不会错,就是这帮人!
顾喜喜看了一圈,却没发现石头和狗娃的踪影。
她小声说,“那两个该不会已经被人装起来了吧?”
慕南钊看了眼路边草丛,“未必。”
他让顾喜喜停下,自己下马捡了几块石头,每块都有小儿拳头大小,然后重新上马,说,“加速前行,不用顾忌前方。”
顾喜喜不知他要做什么,可出于信任,还是毫不犹豫地照办了。
风驰狂奔起来,惊的前面一车人回头看。
可还没等他们有所反应,慕南钊手中石块接连抛出。
第一块石头就卡住了后车轮子,牛车被迫停了下来。
后面几块则连续命中四个人贩子的脑袋。
伴随着一声声惨叫,鲜红的血花接连绽放在白雪上。
顾喜喜将将在牛车后方刹住了马。
赶车的人贩子最先从前方摔到地上,当即就不动了。
车板上三人也抱着脑袋打滚,哀嚎声不绝于耳。
看样子,已然全体丧失了反抗能力。
顾喜喜瞠目结舌,刚才她看慕南钊扔石头,动作轻轻松松,连酝酿蓄力都省了,没想到威力竟如此惊人。
这时两个小豆丁从道旁草丛里窜出来,“喜喜姐!”
“陈先生!!”
顾喜喜翻身下马,“你们两个没事吧?”
石头说,“没事!这些坏人没发现我们跟着!”
狗娃挺起胸膛,“我们一路就追他们的车辙印,后来再躲进草丛里跟着。”
顾喜喜板着脸瞪两个小家伙,“不跟大人打招呼,自己跑出来冒险,你们俩还挺自豪?”
“等回去再收拾你们两个!先给我过来帮忙!”
她转身走向马车,边从包里抽出几根麻绳。
由狗娃和石头一起动手,将那四个人贩子捆了个结结实实。
车板上三个麻袋,打开里面装的都是小女孩。
小桃和豆豆受到不小的惊吓,看见熟人就嚎啕大哭。
其他几个小姑娘被传染,也咧着嘴哭起来。
顾喜喜不太擅长哄孩子,掏出一小包松子糖拍在石头手上。
“赶紧哄哄,让小姐姐小妹妹都别哭了啊。”
顾喜喜则自己跳下车板,走向慕南钊,“狗娃和石头肯定看见你动手了。”
慕南钊淡淡道,“扔石头而已,谁都会。”
“可你那……”顾喜喜回头看了眼孩子们,压低声音说:
“你那是普通的扔石头吗?人都差点被你当场开瓢了。”
慕南钊思忖道,“好像出手是有些重了。”
他抬眸看向顾喜喜,“等会儿有人问起,就说他们被石头砸中,倒下时互相推搡碾压,不趁撞上车板,因此伤势加重。”
顾喜喜沉默片刻,“很好,移交衙门的时候就这么说。”
她算是发现了,慕南钊不仅适应了陈方这重身份。
编造谎话也是越来越游刃有余了。
牛车上,石头和狗娃也幸不辱命。
女娃娃们渐渐都不哭了,每人噙着泪,嘴里含着块糖,吃的津津有味。
顾喜喜让慕南钊独自骑马,又让孩子们都坐上牛车。
她驾车返回,上了官道,才遇到老钱带着一大群村民赶过来。
花池渡村所有青壮年,无分男女,都在这儿了。
每个人手里抄着农具,气势汹汹。
老钱先看见顾喜喜和慕南钊,“大侄女?陈先生?”
顾喜喜缓缓停车,“钱叔,还有大家伙都放心吧,孩子们没事。”
确认小樱和豆豆都被平安带回,大家仍旧义愤填膺地围住牛车,打算将人贩子脱下来,再狠狠教训。
顾喜喜面露难色,“还是别了吧,万一打死了,衙门那边不好交代。”
众人这才发现,几个人贩子被捆着挤角落,满头满脸的血。
就连老钱都露出惊异之色。
顾喜喜尴尬道,“他们都活着,就是一点外伤看着吓人,死不了。”
老钱大手一挥,说,“那就别打了,把他们交给衙门完事。”
当天县衙的人收到罪犯,中午时专门派了两名衙差,来村里询问情况。
顾喜喜、慕南钊作为目击证人,提供了人证的证词。
其中自然少不了要回答“犯人如何头破血流,且脑气震动”。
也就是后世西医说的“脑震荡”。
顾喜喜按之前慕南钊所言。
加上石头、狗娃当时在草丛中离得远,没看真切,只知道那些坏人的确摔成一团哭爹喊娘。
倒是从侧面佐证了顾喜喜的话。
衙差最终没有起疑,记录完毕就回去了。
这次的事给花池渡村每家每户都敲了警钟,村塾放假,孩子们到处跑着玩,安全问题不可大意。
正好大人们最近都闲在家里,有大把时间管孩子。
下午的时候,雪小了些,傍晚前又开始变大。
张婶炖了大锅菜,想到这么大的雪,此刻不会再有什么人来,她走向大门,打算早早落下门拴,一家人安心窝在炕上吃东西。
可她刚摸到门栓,一阵敲门声又大又急促。
张婶疑惑地看了条门缝,“哪位?”
门外站着四名高大男子,皂衣皂靴,均做衙差打扮。
叫门的人板着脸,语气有些凶,“开门!陈方在家吗!”
张婶只得开了门,赔笑说,“衙门的差爷不是中午才回去吗,怎么又来了?而且都这么晚了,大雪天的……”
“大雪天怎么了?”衙差不悦地抢白,不由分说挤开张婶,走进院子。
“下再大的雪,该抓的人,我们也得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