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休有意无意的引着两个人说话,他不住的给瘦虎和那断指的年轻人倒酒夹肉,还不停的打听着消息 。
而这个瘦虎见赵休是个18岁的小年轻,而且同样都是孤儿苦过来的,似乎也愿意说一些东西。
衫县的势力复杂的很,黑白两道都有,做生意的,走私的样样不缺。
连个夏分桥都有自己的“历史”,从前新夏的势力叫老枪,獐子和瘦虎他们就是老枪的子侄辈,从小的“黑二代”。
而圣夏的势力叫“狼群”,不用多说,老枪丢了命,狼群便接管了这一片的生意。
“我枪叔死的时候那叫一个英雄,肠子拖到了膝盖,他硬是拿着砍刀追杀了那帮狼崽子二里地,最后死在了桥边上。”
瘦虎喝着酒有些唏嘘,更有些豪气干云的意味。
但从此夏分桥就不是他们的了,新夏的老百姓摆个摊都要交三五千的保护费。
夏新的大势力也不愿意去折腾这一点利益,因为桥头这片地盘也没多少油水,用不着和狼群那帮人比命贱。
獐子和这群黑二代没了靠山,十几岁就出来混,他们运气也是好这么多年没丢了命。
一群黑二代苟延残喘的活了下来,打着为老枪报仇的旗号,便叫自己野狗帮,这群有狠劲的黑二代把圣夏的狼群赶了回去。
这就是野狗帮的来历,獐子和他的小兄弟们都是过命的交情,而且从来不敲穷人的钱。
“咱们就是这一亩三分地长大的,当年老枪叔丢了命,我们没饭吃,也是桥头的老百姓给的吃穿,獐子哥瞧不来这种钱。”
瘦虎喝的一脸酡红,这人也是不胜酒力,一瓶黄酒就有些脸红,那个断指的小兄弟都是闷头吃着饭,从不插话。
赵休又拿了点白的,他自己不会喝,见那个默寡言的年轻人也不喝酒,便没有刻意去灌酒,怕引起别人的注意。
“这是我弟,哑虎,小时候冻坏了嗓子,大家都没爹没娘,你以后就在桥这一片做生意。
记住那句话,你不惹事但也不要怕事,我们野狗帮收了你的钱,就会护着你。”
瘦虎又开始喝白酒,他似乎是聊到兴致了。
赵休点点头,那个断指的青年头发留得很长,他总是遮着脸,吃着羊肉喝着汤,仔细一看,脸上和手上都有刀疤。
哑虎,意思是这个年轻人不仅手指断了,嗓子也是废的。
同样都是孤儿,这个野狗帮相较于赵休反而更有人情味。
而他嘴里的“狼群”就是昨夜打听到的名字之一,何雄男说刘胡子和狼群都做身份的事情。
结尾付钱的时候,这羊肉锅子竟是只要200多,三个大男人吃了至少七八斤肉,山北这一片的羊肉当真是便宜。
而且瘦虎这家伙竟然没叫赵休付钱,他给的钱。
“小子你好好干,攒些钱再大些就能娶个老婆,以后桥南这一片,有野狗帮就没人能欺负你。”
哑虎架着他哥,这个长头发遮住面门的年轻人吃完饭便走了,赵休也没有跟上去。
“野狗帮?瘦虎,哑虎。”
在赵休眼中,他们像是两个入错了行当的人,若是几人生活轨迹互换,或许他们还能有选择生活的机会。
但这世间何来净土?孤儿院也不全是美好之处。
这位二十多岁的瘦虎,今日能对赵休倾诉这么多心里话,大概是在赵休身上看到了他们往昔的影子。
赵休轻轻摇了摇头,不愿再纠结于这些思绪。毕竟每个人的生活轨迹与机遇都截然不同,本就无需相互比较高低,况且人生之路都是自己所选。
两人分别时,夜幕已然降临,时间已悄然滑至晚上八点。
瘦虎今日畅所欲言,甚至说了赵休想要弄个身份之事。
衫县这一带对身份的管控颇为严格,巡捕会不定期排查偷渡客,塔下人更是重点排查对象,其他两国的罪犯也常常隐匿于此处,改名换姓。
也正因如此,办理身份卡的业务需求旺盛,其中利润极为丰厚。
而且办理身份卡,黑道白道皆有途径。
走白道相对便捷,只要肯出钱,三十万起便有路子,但前提是你没有杀人记录,否则白道之路行不通。
赵休虽符合条件,却无法走白道办理。他本来身份就没有问题,躲的就是白道的查询,“赵休”这个名字吴耀磊与管家估计都想找到。
既然白道不方便,那就只有黑道。
黑道办理身份卡起步价便是五十万,然而一旦办理,自己的把柄便落入他人之手。日后黑道有所求时,必然不会信守承诺。
从此你就是别人手里的一把刀。
电影里办理身份卡似乎轻而易举,但现实并非如此,并非你办理了身份卡就能毫无破绽地蒙混过关。
官方系统会对身份进行详细核查,一个人并非凭空冒出来的,你的出生地、父母信息、就读学校以及年龄等,这些信息都会逐一核对。
若想在光天化日之下正常生活,迟早会有人留意到这些细节。
“有些新夏的老头老太,名下会莫名其妙地多出十几个女儿、七八个儿子,你可知这些凭空出现的子女从何而来?”
瘦虎曾向赵休提过这么一句。
的确,若成为某个老头老太的子女,只需牢记他们的名字与住址,新身份便有了完整的脉络与依托。
此后几天赵休便在桥头卖起了山芋,如此持续了一个星期。
期间,酒吧街的风波渐渐平息,他与瘦虎、哑虎两兄弟也日益熟稔起来。
“小赵,想好了没有?是打算走白的,还是走黑的?依我看,你就不必顾及这个。
不就是个盗窃信息吗?你又不打算当官,又不当教授,这么点瑕疵难为到你什么了?”
在瘦虎看来,赵休完全是杞人忧天,他根本不需要重新换身份,一个盗窃信息对于他们来说身份已经够白了。
“我瘦虎光老案底就留过七次,24岁蹲过两年苦窑,那现在谁见我不喊一声哥?”
瘦虎蹲在红薯摊子旁,他把手掌伸在铁皮炉子上烤着火。
“虎哥,刘胡子,你给我介绍一下吧!”
赵休不是担心他的黑料,而是担心他出现在记录里,谁知道管家那群人已经渗透到了什么地步。
若是衫县的排查有了赵休的记录,那么管家他们隔天就能知道他的下落。
所以先弄个假身份用着吧,最多两三年,他可能就不再害怕管家他们了,至少现在枪械已经没有往常那么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