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收藏馆宛如一个神秘的宝藏库,里面存放的物品琳琅满目、形态各异,每一件都是独一无二的。
马绍瑜领着赵休,沿着馆内的陈列逐一参观、欣赏。
当他们走那个玻璃容器前,容器里的景象让赵休颇为惊叹,这个小女孩,她待在玻璃容器之中,却不像被困住的模样,反倒像一只自由的鸟儿。
周身洋溢着满满的兴致,丝毫不见惊恐与害怕。
按常理来说,一个小女孩被困在这玻璃容器里,任人观赏,怎么都不该是这般状态。
赵休的影子触碰到容器的瞬间,一股新奇与欢乐的情绪清晰地传递过来,这种情绪真实得如同实质。
也让赵休不禁皱起了眉头。
小女孩无论外表和内在都是个活生生的人,根本不像是一件普通的“展品”。
不仅如此,一开始那副铠甲似乎也透着一股愤怒与绝望的气息,这很符合一个父亲临终前对儿子的质问。
赵休清楚,自己的影子只能探知活物的情绪,倘若这些铠甲和小女孩不是活的,影子又怎么可能从它们身上感知到情感。
这个马绍瑜的藏品确实很不一样。
“影魔先生,收藏馆里的每一件藏品都是独一无二的。”
“那些拥有它们的人,即便心中万分不舍,可最终还是心甘情愿地放弃,将其送来此处展出,只为换取足够诱人的报酬。”
马绍瑜一边说着,一边指向小女孩所在的玻璃容器,容器下方刻着一个名字——张佳倪。
“这是一个人类女孩,她在11岁那年因白血病离世。”
“外界传闻她的父亲是一位极为冷酷的议员,他用关于这个小女孩的所有记忆,换取了安稳的睡眠。”
“饱受折磨的父亲抛弃“她”后,宛如新生。”
“也正是如此,人类的多变性总是让我惊叹不已,他们常常表里不一,看似坚强的外表下,往往隐藏着令人唏嘘的过往。”
小女孩蹲在玻璃容器内,将小手贴在玻璃上。马绍瑜见状,也缓缓伸出手掌,隔着一层玻璃与她“触碰”。
小姑娘瞬间笑得灿烂无比,仿佛能与这只手“接触”,就让她兴奋不已。
赵休目光紧紧地盯着小女孩的一举一动,她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都完美契合11岁小女孩天真烂漫的模样,所表现出的情感状态,也与一位父亲记忆中的女儿很贴近。
“饱受折磨的父女分开后,也不失为一种选择,故事只是故事,生命总要前行,困顿它的东西也该悄然的埋葬在某个角落。”
小姑娘在容器里欢快地蹦跳起来,清脆悦耳的笑声回荡在馆内,这种欢乐的情绪极具感染力,轻易地便能触动他人的心弦。
赵休看着这个玻璃容器的下方,那里在小女孩的脚下,总会屡屡溢散的黑气被玻璃容器导入地下。
影子触碰到的是锥心刺骨的伤痛。
“马绍瑜先生,这个议员付出了什么代价?仅仅是一段记忆吗?”
马绍瑜的手掌伸入容器里,抓住了一团若有若无的黑气。
然后这团气息被他的手掌捏住,一丝丝渗入了自己的皮肤,他的眉头肉眼可见的皱了起来,眼中带着浓郁的哀痛。
“他生命的一半,我答应他在他去世后,会让这段记忆也一同和他埋葬。”
“虽然很不舍,但是我尊重每个人的选择。”
赵休也学着马绍瑜的样子,从玻璃容器内取了一丝黑气,然后让影子“吃掉”。
那是一个父亲锥心刺骨的伤痛,就像毒蛇在撕咬着人的心灵。
一直以来赵休的影子只吞食情绪,却从来没有真正的感受过它们,这一瞬间,他的心灵也被触碰了。
影子就算吞掉了迦楼罗和自己的肉体也只是量变,却从未产生过质变。
影子继续“进化”的关键或许就在其中。
“马先生,你的能力着实令人惊叹。”
赵休注视着这个皮肤白皙的“存在”,心中暗自思忖,倘若他也是“诡”的话,恐怕实力不逊色于伽罗楼。
一座看似普通的学府里,竟然隐藏着这般人物,实在是让人始料未及。
况且,“他”看起来十分友好,至少从藏品交换的情况来看,“他”与那些提供藏品的人之间更像是一场公平的交易,无需担心会有性命之忧。
“和您收藏的这些珍品相比,我的作品实在是有些拿不出手了。”
赵休瞥了一眼默默跟在两人身旁的老K,这个半人半蛟的怪物,模样丑陋得让人不忍直视。
老K像是察觉到了赵休的目光,头垂得更低了。
自从与蛟龙融合之后,他正一点点失去人类的情感,变得越来越像一个冰冷无情的鬼怪。
马绍瑜也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老K。这位收藏馆的馆主,似乎总能敏锐地捕捉到生命中那些最为细腻的特质。
老K终究也是个人,他的经历复杂无比,也许,逐渐向野兽靠拢的老K,正是在以这种方式逃避着某种难以言说的“折磨”。
“想要雕琢出最完美的藏品,对人的‘质地’要求可是极为苛刻的。”
马绍瑜缓缓开口,“善良、宽容、勇敢、诚实、坚韧……这些美好的品质,每一样都极其难得。”
他微微摇头,目光扫过老K,“阁下的这个作品,可惜错失了关键的‘升华’时机。”
“要是他没有一味地‘逃避’自我,或许能成为一件上乘之作。”
老K听着两人的评头论足,身形愈发佝偻,卑微得如同一个见不得光的小丑,尊严被无情地践踏在泥土之中。
赵休和马绍瑜继续在展馆中前行。
馆内许多藏品的下方都刻有名字,也有一些名字被刻意刮花了,也许它们的主人早已彻底放弃了这些曾经珍视的东西。
突然,赵休停下了脚步,目光定格在一个熟悉的名字上
那是一个巨大的展柜,里面陈列着碎裂的棒棒糖、沾满污迹的布娃娃、一块劣质的玉佩以及带血的绷带……
展柜下方,刻着一个名字——吴耀磊。
赵休站在原地,目光平静地凝视着这个展柜。
马绍瑜走到展柜前,手指轻轻划过玻璃表面。
“影魔先生,这是我最喜欢的一个‘故事’,而且这个故事还在继续……”
马绍瑜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或许,这也是我开设这间收藏馆的初衷。”
他顿了顿,看向赵休,问道:“一个人如果将自己所有的本质统统割舍掉,并且埋葬在此处,你觉得他会不会变成一个面目全非的人?”
赵休还没来得及开口,马绍瑜便将展柜中的每一样物品都细细打量了一番,接着说道:
“我接触过的每个人都很独特,他们可以说是人类某些特质的极致体现。”
“然而到如今,很少有人能彻底改掉自己的本性。”
“人的本质就像是永远割舍不干净的源泉,就如同草木的叶子,即便被不停地割掉,也依然会重新生长出来,这是一种永远无法停歇的悲哀。”
“每一次割掉让自己记忆铭刻的东西,这就像剜去心头的肉一样让人疼痛。”
“这故事的主人却“一再如此”,他也是让藏馆愿意等待结局的那个关键。“
赵休在展柜前伫立良久,吴耀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