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快乐只是昙花一现。
萧岚很快就阖上了保温桶的盖子。
韩小媚飞出去的天灵盖也回来了，脑子短暂回笼。
然而。
当萧岚将一块琥珀色的卤猪蹄，放进包装盒的时候。
韩小媚的脑子又一脚踹开了笼子。
开始尖叫、扭曲、蠕动、变形。
太太太太……太美了！
卤过的猪蹄亮晶晶。
仿佛裹了一层蜂蜜，又汪着一层香油。
它色泽艳丽而均匀。
外皮酥软，肉与皮之间连着韧劲十足的筋。
闻一口咸香，细闻又有甜香。
不知道多少香料调制出来的复合香气。
香得人们脸上的皮都舒展开了。
韩小媚敏锐地感觉到，四面八方陡然射过来无数道目光。
直到萧岚把包装盒盖起来，炙热的眼神才有所收敛。
“60块。要辣椒吗？”
韩小媚一听，惊得整张脸又皱了起来。
好贵啊！
小小一块，就60了！
这肉价是按金价卖的啊！
算了算了，万一物有所值呢。
“要辣，多放点。”
由于实在太贵。
韩小媚一个平时不怎么吃辣的人，都破天荒要了辣椒。
只寄希望于从辣椒上赚回一点钱。
萧岚从一旁的一个保温袋里，掏出来两小袋提前打包好的辣椒。
和猪蹄一起装袋，递出去。
韩小媚颤巍巍地扫码付钱，拎着猪蹄离开。
没走两步。
总觉得有一股香味始终萦绕在鼻端。
香味如风，常伴吾身。
挥之不去，绵绵不绝。
这味道香得她不敢张嘴，生怕口水涌出来。
又走了几步，她忽然感觉到不对劲。
你试过拎着一串肉。
从一群流浪狗中间，慢悠悠穿过去的感觉吗？
对，就是这样。
韩小媚现在就是这种感觉。
不知道为什么，路过的每个人都在对她行注目礼。
饥渴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荡一圈，狂咽口水。
最终死死锁定她手中的猪蹄。
终于，有个别胆子大的，凑上来问：
“妹子，你买这猪蹄多少钱啊？”
“60。”
这价格好比一根无形的打狗棍，把围过来的人打得连连后退。
还有人小声道：“这么贵！”
“这猪骨头是金子做的，还是这猪皮是金子做的哟！”
“什么家庭条件啊，吃得起这个！”
听着大家的议论，韩小媚忽然意识到。
要是她把猪蹄带回宿舍。
舍友肯定也会这么说她的。
到时候少不了一顿揶揄。
不行！干脆在路上就解决掉！
她赶紧找了个人少的地儿，准备站着吃完它。
拿起食盒，发现食盒的盖子没盖稳，掀开了一个小口。
难怪一直有香味飘出来。
韩小媚凑近了闻一口，香味冲得她差点栽一跟头。
好险没让她再次看见太奶朝她招手。
哈喇子也忍不住流出来了，吸溜都吸不完。
她利索地戴好一次性手套，抓起猪蹄。
“嗷呜”一声，大快朵颐。
一口下去，满满的胶原蛋白霎时间盈满口腔。
那种被填满的满足感。
仿佛舌头上的每一个味蕾。
都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兄弟姐妹。
它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欣喜若狂，又哭又叫，打死都不想再分离。
然而，她的喉咙和胃也在疯狂地述说着对食物的思念。
哀求着快点让食物下来，尽快在胃里团圆。
一股强烈的渴望。
让她在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将嘴里的肉咽了下去。
胃里满足了。
可是嘴里空落落的，怅惘若失。
她赶紧再咬第二口。
第二口，咬到了猪皮下方连着的脂肪。
这不是普通的脂肪。
这是被精心保护在皮肉之间，充满弹性的优质脂肪。
啊，高级的油脂，人类从亿万年前就知道它的美妙。
人类的祖先经过死亡淘汰赛之后。
意识到油脂对于生命的重要性。
活下来的人，把对油脂的渴望刻入基因深处。
传给了千千万万代后人。
此刻。
韩小媚仿佛跨越了漫长的岁月史诗。
与人类祖先的灵魂进行对话。
最终达成了一致的意见。
那就是——油脂真tm的太香了！
老祖宗眼光yyds！
第三口，她咬到了油脂下方的筋膜。
被熬到软烂的蹄筋，因其自带的韧性。
在牙齿的咀嚼下，反弹出微脆的口感。
它的出现是如此令人惊喜！
使得那60块钱瞬间物超所值！
并不是每一块肉都会有蹄筋。
它是联络肌肉和关节的重要组织，是如此的少而宝贵。
靠着筋膜建立的张力网络。
才能支撑一头土猪，每天2万步、一生300公里的运动量。
从而膘肥身健、体型匀称地，从山野林间穿过。
徐步走进你的胃里。
第四口，韩小媚哭了。
因为她咬到了手指。
但她哭，不是因为手指被咬痛，而是因为猪蹄吃完了。
快乐没有了。
她的脑子，或许无法准确分辨出猪蹄的含金量。
但是她的舌头可以。
这个猪蹄，浸透了将近40种完美融合的香料，余韵悠长。
对，就是之前那个卤味摊主装逼的时候，提到的老祖宗手艺。
人啊，总是越没有什么，越嚷嚷什么。
越心虚什么，就越强调什么。
那个卤味摊主，顶多就是用速成卤味调料包胡乱熬一锅。
放几片八角陈皮进去，就敢自称老手艺了。
萧岚可是按照熬制老卤的方法。
从清水开始，将调配好克数比例的香料添加进去。
小火慢慢逼出香味。
食材全是高档货，水是山泉水，料酒用的都是茅台。
据说，顶级的老卤，能传100年。
不变质，不变味，而且越煮越香醇。
他这只是第一锅。
将来老卤熬成了，就算把鞋底扔进去煮，都能把人香到哭。
顶级食材，加上顶级手艺。
放到任何一家五星级酒店都是降维打击。
何况只是区区小吃摊？
那些摆摊的摊主，应该庆幸。
萧岚上辈子赚够了名和利，这辈子只想为人民服务。
不然谁抢生意抢得过他？
都得死！
萧岚正坐在椅子上四处张望，搜寻嫌犯的踪迹。
忽然，眼前一黑。
有个身影横在小吃摊前，挡住了光。
抬头一看，是刚刚买了猪蹄的那个女孩。
“老板！再要一份猪蹄！要大块的！”
这么快就有回头客了。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啊。
萧岚有点不高兴了。
不过他也没说什么，毕竟人家也不知道他正在出任务。
挑了一块最大的猪蹄，往秤上一放。
“120。”
“付好了！”
这次韩小媚付钱付得，比腹泻都快。
萧岚微微蹙了蹙眉。
他还想用价格把那小姑娘吓走呢。
怎么这次付钱这么干脆？
难道一会儿不见的功夫，小姑娘中彩票了？
与此同时，附近几个听见报价的摊主和食客，纷纷望了过来。
一单卖120，这个放在小吃摊界，属实是有些过分了。
到底有多好吃，才敢卖这么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