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秋得知刘氏要把七日停灵改成三天皱了下眉。
得知是赵婆子的建议立刻眼神锐利的瞪了过去,
“赵妈妈,按父亲的官职来说停灵7天都不算多,你为何怂恿姨娘改成3天。
父亲好歹是正四品,若是按照平民百姓的天数岂不让人笑话?
你是何居心?”
赵婆子被江晚秋看得一哆嗦,“二姑娘这话说的,老奴能有什么居心?
实在是咱们家计越发艰难了,老奴也是心疼姨娘和几位小主子受苦。
老爷一去咱们家也不算官身了,停七天还是停三天也没人挑什么。
可若是多停四天那就是多了一倍多的开销,两位少爷还没娶亲姑娘的嫁妆也还没着落呢。
这个时候不减省着,等出了孝可怎么过活?”
“赵嬷嬷说的对,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咱们家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
刘氏握着江晚秋的手一脸恨恨道,
“自从那小贱人拿走了嫁妆又坑了娘一笔银子后家里是越发捉襟见肘了。
这办白事别提多烧钱了,这会儿把银子都折腾没了将来你们三个成亲从哪里淘换去?
再说了,你爹死的又不光彩有什么可折腾的。”
江晚秋无语的摇摇头,“姨娘不要短视,办丧事确实烧钱,但想来收到的奠仪也能弥补亏空。
既然松弟将来要入仕,若是借此机会能跟朝中官员攀谈上也是好事。
女儿知道父亲这事您心里有怨气,可这丧事办的不体面岂不是惹人笑话?”
自从知道江晚秋是重生的刘氏还是很听女儿话的,可这回却犯了执拗。
“好了,就算丢脸也有那脸大的顶着。
我不过是个姨娘你们也只是庶子庶女,那个做着侯夫人的嫡女都不嫌丢人咱们有什么可怕的。
那小贱人若是不想被人嘲笑那就该上赶着拿银子回来。
你爹一年才多少俸禄,没听说过谁家用姨娘嫁妆办丧事的。”
刘姨娘这话说的倒也有理,江晚秋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姨娘到底见识少,还是等松弟回来跟他商量一下吧。
泉儿基本算是废了,这个家最终还是得松弟撑起来。
江松就读的书院距离京城也就一天多的路程,只是管的颇严学业又重一年也难得回来一次。
无论江淮还是刘氏都很默契的把所有污糟事都隔绝在了江松之外。
哪怕是以往最受宠的小儿子江泉也不敢在江松面前表现出叛逆恶毒的一面。
在江松看来,他们江家温馨幸福和乐融融,即便大妹和二妹偶尔有点小口角也无伤大雅。
父亲是正直的,母亲是慈爱的,大妹妹心直口快脾气大点但并不嚣张跋扈。
二妹妹温柔娴静友爱手足还是难得的才女,小弟活泼可爱乖巧懂事。
家里虽不大富大贵,但母亲善于管家父亲也没有不良嗜好,他们的日子一直过得很好。
即便后来大妹妹大婚之日出了岔子错嫁给了肖督主,听说也是夫妻和睦并没有什么龃龉。
江松是一直以为这就是他的生活,不想忽然天塌了。
尚算壮年的父亲竟突然亡故了,来报信的仆人还支支吾吾不说死亡原因。
这位江家大少爷是个好脾气的也没为难下人,跟山长告假后匆匆回了京城。
他这一走无论是授课的夫子还是山长都连连叹息。
这两年他们把所有心血都投到了江松身上轮番给他开小灶,就等着他一鸣惊人给书院扬名。
不想江大人离世竟是生生打断了他们的计划,这两年的心血算是白费了。
做学问这事儿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也讲究个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以江松如今的水平,若是能铆着劲再学上一年二甲是稳得,若是运气好说不定能冲一下一甲。
可如今这一守孝那股劲头就泄了,万一在家里移了性情再想刻苦便是万难。
只是再怎么也不可能亲爹死了不让人回去奔丧守孝,怪只怪江大人死的不是时候吧。
江淮对这个大儿子确实寄予厚望,选的书院也是极适合他性情的。
这书院建在半山腰,从老师到学生都是性格较为死板的小镇做题家类型。
中举率还算不错却少有名次较高的进士,主要是他们太封闭了,对一些朝政实事不够了解。
若是这里跟国子监似的能够敏锐捕捉朝廷风向这山长也就不会说这种话了。
毕竟跟摄政王平分天下的镇国侯可是江松的姐夫,中不中举对人家来说好像并没那么重要。
原本江淮选这种古板封闭的地方是为了给儿子打实基础,想着等科举在即再由自己开小灶传授官场知识。
不想计划没有变化快,他这一死,也就注定了江松不会有原着中那样的成就。
匆匆回到江家后江松还一脸茫然,他不过才一年多没回家,感觉整个家里都变得不认识了。
父亲死了,姨娘面容消瘦眉间一道深深地竖纹看着有些刻薄。
小弟更是脸色苍白神情呆滞,眼神间透露着一股莫名的阴郁。
也就二妹还是跟往常一样温柔,只是面色看着也不太好。
这一次刘氏和江晚秋倒是达成了一致,俩人都决定把家里的实际情况跟江松说明白。
别看江晚秋前世做到了国公夫人,可在她的认知里还是觉得没男人不行。
她如今没法嫁人找个男人做依靠那么能依靠的只能是家里的兄弟。
江泉太小又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她的希望便全落在了江松身上。
刘氏更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的老思想。
以前有江淮挡着她自然不会拿烦心事去烦她的宝贝儿子。
可如今顶梁柱塌了,她迫切的希望江松能撑起江家。
江松现在的状态有点像现代的烂尾娃。
从懂事起父母就灌输精英教育,明明只是中产却给他营造一种富豪出身的感觉。
上十几万一年的贵族学校,学钢琴,学马术,学一些精英富二代才会学的东西。
可是一夕之间中产返贫,不光兴趣班上不起了,连下一年的学费都已经交不上。
如果只是小学阶段还好,若是初高中时期这孩子基本上就是废了。
继续读读不起。
上贵族学校的孩子是不用高考的,人家走的是跟国际接轨路线。
一年留学的费用上百万家里根本无力承担。
若是转到公办学校,以往所学的那些东西根本就不足以应对高考。
最难受的还是心理落差。
无法面对老同学融入不了新同学,最后只能沦为会高雅艺术的底层从业者。
如今的江松就是这种拧巴的境地,一夕之间所有的认知被推翻。
十六岁的小少年扛不住这个冲击,白眼一翻就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