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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云善把镇公所的二间房子,设为团部办公场所。天台镇街上就有了巡逻站岗的团丁。邵云善在镇公所议事办公,也多了几分威严和胆气。这件事虽然是在他的威压之下办成了,可议定缴纳的费用却不见分文。十几名团丁都是要吃饭的,总不能要我当镇长的垫付银子。他以镇长的名义再次约了镇上的乡绅、商贾们到镇公所议事。

乡绅们和商贾们圆圈坐定后,邵云善拿出当家人气势来,说:“天台镇原是礼仪儒雅之地,乡风纯厚朴实,乡民勤俭善良。而如今竟有些不良之徒蛊惑民众,搞什么异端邪教,要百姓抗捐抗税……”

“莫不是搞共产么?”

“是搞共产,学堂里的教员都是共产党,领头的就是周若贤。”邵云善信口雌黄地说着。商贾中有人不解地问道:“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几个教书匠能搞些啥名堂来呢?”

邵云善撇了撇嘴,很不以为然地说:“你可千万别小看了这些教书匠!他们白天教孩童读书,晚上在办夜校,教唆穷鬼们造反呢!穷鬼们上了夜校后精气神就大不一样了,他们开始抱团了。穷人们一报团就会出祸乱的。你整治这个渔民,那个渔民就过来帮忙。当年的辛亥革命就是先造舆论然后再搞武装的,这样慢慢地闹腾起来,才把清政府都推翻了呢!”

有人问:“这不是又要搞得天翻地覆一片混乱嘛!不知您老有啥应对办法呢?”

邵云善抽了几口烟,才慢悠悠地回答道:“倒也不必如此惊慌。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只是不要让这些穷鬼们跟学校的教员们搅到一起就好。”

邵家骏插嘴道:“这由不得我们呢。鱼花子和佃户们跟教师搞得火热,你岂能不让他们去上夜校?”

“是呀!这些人得了甜头咋能放手呢!”

邵云善摇着头,鼻子里哼哼了两声,阴狠地说:“得了甜头?我看是要吃大苦头了!”

方珏斋不解地问道:“您老的意思是……”

邵云善得意地捋了捋山羊胡子,说:“家骏,你没事多往学校去转转,看看他们在搞点啥名堂。一旦抓到把柄就到县府去举报,把这些教员都抓去砍了头,方可保一方平安呢。”

邵家骏得意地说:“我早已在学堂的周围布下了眼线。他们的活动尽在我的掌握之中,只待时机成熟便可一举捕获这帮共党教师。”

潘福鼎嘴里夸奖道:“啊,有家骏任团长保护地方安全,那便是万无一失的。”他的两只眼睛却不屑地扫过这对父子俩,撇着嘴角思忖道:这对虎狼父子渲染什么教员搞共产,无非是出馊点子搜刮些银子罢了。

果不其然,邵家骏得意地挺直了胸膛,说:“小侄殚精竭虑维护地方治安,也算是为天台镇的百姓做些善事。团丁们不分黑夜白日地巡逻站岗,保护百姓安全地生活,只是这饷银必定要按时发给,方能使得团丁们安心就职。但至今,团丁们的饷银还无着落,还望各位鼎力相助。”

潘福鼎顿时把脸拉得驴长,愤慨地问道:“咦,前些日子我等不是捐了一大笔银子么,这才几日就花光了么?难道又要我等捐钱么?”

娄记肉店的老板抽动着满脸横肉,瞪圆了两只布满血丝的暴突的眼睛,很不客气地大声嚷道:“我只是个卖肉的,每日的生计只在刀口上说话,比不得各位大老板。前些日子,我都是勒紧了裤带才捐了一笔钱,如今实在无钱可捐了。各位且坐,我店里还有十几头猪要宰呢。明日天不亮小贩们就要来取货,耽误不得的。我先告辞了。”说罢,他伸出长满黑毛的手臂,拨开邵家骏前来阻挡的身体,径直出了门,扬长而去。

潘福鼎也借故说:“我的府上也有客人在等着谈事情呢,就先行一步了。”说罢也不顾邵家骏的拦阻出了门去。

士绅们也都纷纷起身说:“此事改天再议。我等先忙生意去了。”说罢,都涌出门去了。邵云善气得捂着胸口,喘着气怒骂邵家骏不会办事。

“你休怪我不会做事,而是你老矣,有权不晓得用。对这帮财迷就该下个通告,讲什么道理呢?镇上每家必须出铜钱二百吊或者白米二斗,只叫团丁们挨家挨户去收缴,不怕土豪劣绅耍奸溜滑!”

邵云善顿时开窍道:“对呀,我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呢,这就写了镇长令下发!”

邵家骏借此令派团丁沿街搜刮民财。一个好端端的天台镇,被团丁们闹得鸡飞狗跳的。收刮来的钱财、粮食都存放在镇上的祠堂中。团丁日夜巡逻,保护这批财产的安全。

那日雨夜,周兰生带着四明山上的游击队,来到祠堂里来抢运钱粮。遇到巡夜的团丁,双方交了火,团丁被打伤了两个。周若贤赶来掩护游击队脱身,又把团丁送去救治。他把仓库的门锁砸烂,伪装成是土匪劫粮。邵家骏等人赶到时,仓库里的钱粮早已人去楼空。

邵云善召集士绅们商议此事,都把疑点集中在周若贤的身上。他掌管着家族的田产,每年收获的粮食都经他手存放在祠堂后面的仓库里的。多少年了,也从未有过闪失。这次收缴的粮食也是经他手存放的,土匪劫粮时又是他先到的祠堂,很可能就是周若贤与游击队内外勾结搞的名堂。由此推断,这周若贤必定与游击队有勾连!

众乡绅傻了眼,这可如何是好呢?邵云善说:“此时不宜着急,需缓缓图之。邵家骏要派团丁守住了学堂,把进进出出的人都摸清了,早晚就把他们一锅烩了!”

邵家骏成天往学校里钻的目的并不全是为抓共产党,更有一层原因是学堂里来了几个气质高雅容貌俊美的女教师。他眼中满是色欲想与女教师搭讪。女教师们见他那种急色鬼的眼神都急忙远避了去。周若贤交代了门卫挡驾,不让闲杂人等进学校的门。邵家骏轻易进不去学校的。

那日,邵家骏换了便装溜进学校,挡住了一位女教师调笑:“你这位小姐可是新来的教师呢?”

女教师不予理睬,急忙躲进了教室去。邵家骏上去推教室的门,女教师便板下脸来说:“学校是清静地方,闲杂人等请出去。”

邵家骏不知羞耻地说:“我是保安团的团长,前来维护地方治安。”

女教师满脸怒色瞪着这条色狼,喝道:“请你自重!维护治安到学堂的教室里来做甚呢!”

邵家骏鼻子里哼哼道:“我……我是来监视共党活动的!”

女教师大声地叫嚷道:“什么公党私党的,别找借口来纠缠了,滚出去!我要上课了!”

学生们起哄道:“出去!滚出去!”

门卫听到声响的赶了过来赶,请邵家骏出去。邵家骏便端起团长的架势来,吆五喝六地做张作势不肯离去。周若贤闻讯赶了过来,说:“这里是教学重地,你来这里来做什么呢?”

邵家骏抖起了身架,说:“我身为民团的一团之长有保卫一方治安之责,休说是学校,就是你家我也敢随意进出查看一二呢!”

周若贤鄙视地一笑,说:“照这么说,你这民团长权大无比,可随意进入他人的家门,岂不是如同土匪强盗一般了么!”

邵家骏怒道:“本团长正要治你个通匪之罪,你竟还敢对本团长出言不逊。”

“好啊,你便来试试看!”

此时,教职员工们都围了上来,把邵家骏团团围住了,嚷道:“光天白日之下,竟敢到学校来寻衅闹事,不是土匪强盗还是什么!”

周若贤说:“这里是孔圣人的礼教之地,非酒楼妓院,那才是你嚣张撒野的去处。我看你还是快快离去,免得污秽了圣洁清静之地。”

邵家骏回头望着教师员工的怒色,只得自下台阶道:“那好。我且先走一步,回头再与你等理论。”说完,他悻悻地转身走出校门。

他出了校门便招来了守候在校门外的团丁,吩咐道:“你等给我盯紧了校门,看看究竟是何人进出。”

团丁们应诺而去,在学校的大门外设了岗哨。到了夜晚,邵家骏看见不少渔民和佃户们都往学校里跑,便让两个团丁换了便装混进学校去。两个团丁听到那几个年轻美貌的女教师讲的竟是阶级斗争学说。团丁们明白:这些人就是报纸上说的共产党了。

邵家骏急忙与父亲商量要抓教师们。邵云善呼噜噜地抽着水烟,说:“难怪这阵子穷瘪三们越闹越凶了,不把周若贤除掉,这天台镇就太平不了。”

邵家骏说:“这好办,我把他们都抓了送去县衙!”

邵云善阴狠地奸笑道:“你不知道周若贤在周家人心中地位么?你抓了他,周家人岂能善罢干休?万一他们都起来闹事来,岂不是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了!”

“那,我就叫人放他的黑枪。”

邵云善哼了一声:“你只晓得抓人放黑枪,就不会动动脑子想想。你那民团只能管地方治安,抓些鸡鸣狗盗之徒,这谋反的案子岂是你管得了的。这样吧,你带上几卷现洋和一张银票到县警察局去找朱局长,就说镇里出了共产党,领头的是周若贤,下面几个教师都是共产党的骨干……”

邵家骏由衷地折服,说:“唔,还是爹有计谋!即把他们一网打尽了,又丝毫不伤咱们的皮毛。”

邵云善颇为得意地略略点着头,说:“你赶紧去办吧。”

邵家骏第二天清早就套了马车往县里去了。到了县衙,找到了警察局长朱东山,邵家骏毕恭毕敬地递上了两卷银元。局长朱东山毫不客气地接过了银元,顺手往抽斗里一塞,说:“老弟客气,我也就笑纳了。有些日子没见老太爷到县里来了,不知他老人家身体可好。”

邵家骏说:“老人家身体欠佳不大好走动了。”

“这是为什么,有啥不舒适地方么?”

邵家骏说:“病倒是没啥病,就是心烦得很,精神不济了,身体也就衰弱了下来。”

“他老人家有啥好烦的事情呢?守着风水宝地就地取财,莫非是还嫌银子挣得不够多么?”局长笑道。

“局长有所不知,镇里闹共产党,抗租抗税的,把老人家犯愁得不思饮食呢。”

“闹共产?谁这么大胆,活腻了么!”

“领头的就是静宜学堂的校董周若贤。他从上海弄来的几个教师都是共产党。”

局长斜眼看着邵家骏,怀疑地问:“共产党的事怎么会让你知晓的呢?何以为证呢?”

“他们办起了夜校,整天宣传阶级斗争思想教化渔民和佃户们,密谋搞暴动呢!”

“此话当真?”

“绝对是真的!我亲眼看见的!”邵家骏斩钉截铁地说。

局长两眼冒着凶光瞪着他,说:“这可是人头落地的大事情呢!”

邵家骏也不含糊地说:“我就是要杀光这帮无法无天的共产党!”

局长身子往后一仰,笑道:“如果你说的是实情,抓住了共党政府是有奖赏的。”

邵家骏急切地说:“兄弟不指望奖赏,实指望抓了这帮共产党,还地方清净安宁。再说了,保地方的平安也是本团长的职责呢!”

局长鄙视地瞪着他说:“哦,你是团长,竟比我的官还大些呢!你何不叫团丁把共产党都抓了就是了。”

邵家骏自觉说话失了分寸,忙解释道:“我这团长就是个哄自己玩的把戏。团丁就是些街面上的混混,吓吓那些刁民还行,做不得正经活路的,因此,才来求局长大人救助呢。”

局长这才露个笑脸道:“老弟的意思我听明白了,无非是要我替你摆平了这帮穷鬼。不过,兄弟们出动一趟总要有些由头的。再说,人马未动粮草先行,总得花费些钱粮。这县里一年到头就只给几个糊口钱,总不能让我贴着钱粮替你跑腿吧!”

邵家骏眯着眼睛说:“这个么,局长大人就不必担心了。这是一千大洋的银票,你老先拿着,事成之后自当还有孝敬的。”

局长哈哈大笑,接过银票抖了抖,说:“本来为保一方平安,我原不该张口的,但这自古以来皇帝不都差饿兵,我手下的弟兄们也都是人生父母养的,拖家带口要吃饭的。你放心吧,我派人去走一趟就是了。”

邵家骏点头哈腰地说:“我这里先感谢局长的恩典了,事成后,少不了还要孝敬您局长大人的。”

局长嘿嘿一笑,说:“那我即刻让兄弟们随你走一趟。”他当即就叫来了巡长,说:“你带十来个兄弟跟这位老弟跑一趟,去把天台镇闹共产的教师抓了来。”

巡长站得笔直,大声应道:“是!”便带着六个警察骑着马赶往天台镇。

周若贤正在教室讲课,几个警察冲进来把他反拧着手拖到了马车上。周若贤往车上一看:学校里的教师全都被抓了起来。邵家骏看见周若贤便张狂地说:“周校董,这回你再讲大道理也没用了!我看还是到阴间地府跟阎王爷讲去吧。”

周若贤双目怒视着他,恨恨地说:“恶有恶报,时辰未到。我看你能跑到那去,自有人会找你算账的。”

一个矮个子警察上来就是一枪托,操着满口的四川口音呵斥道:“闭嘴!挨枪子儿的,死到临头了还啰嗦啥子么。”

那巡长劈手一记清脆的耳光,打得那四川籍警察一个趔趄。他怒喝道:“不长进的吃货,你在这教书匠身上发什么威风!”巡长回头恶狠狠地斜了一眼邵家骏,大声喊道:“回局子。”

周若贤用手抚着被砸的腰部半天喘不上气来。巡长上前扶他一把,说:“周校董受委屈了,上司的命令不敢不执行。你且放心,我会关照下面不让你受罪的。”

周若贤睁眼仔细一看:这巡长竟曾是自己昔日的学生。他略微向这位昔日的学生颌首示意。巡长并未给他带镣铐,递给他一只凳子,让他能坐着,其他教师们只能席地而坐。

马车到达县警察局已经是后半夜了。巡长过来把周若贤关进了单间牢房,其他教师都被分男女,关进了两间牢房。

第二天上午,局长开始对教师们审讯。监狱里传出阵阵的惨叫声,把整个牢狱更添了几分凶煞之气。教员们被打得体无完肤也没有问出想要的口供来,局长便把他们关进死牢里。局长对周若贤还算客气,毕竟他是校董,且人缘很好,托人递话求情的不在少数。过了几次堂,他没对周若贤动刑,只是反复要他交代谁是领头人,都搞了哪些活动。

周若贤的妻子周潘氏,具有遇事不慌、且有静气的稳健性格。她出生于书香门第,自小饱受儒释道的熏染,多少有些学问在肚里的。在丈夫被抓时,她就猜到必定是邵家做的局。她逐步理清了这里面的纠葛,心想:天台镇是谁都指望不上的,唯有自己设法解救丈夫了。她带着礼品到老族长家,请老族长出面召集镇上的士绅上书县长联名保释周若贤。

周潘氏又让堂弟周若襄带了些银子到县衙去打听消息,弄清楚来龙去脉,然后再对症下药去通路子。周若襄到县衙里花些银子从师爷中证实了是邵家骏递的状纸,意在谋害周若贤的性命,而今,案子还在局长手里并没上报。周潘氏对周若襄说:“官衙的事情,唯有银子可以通达。现今最有钱财是先生在上海经商的几个学生。”周潘氏让周若襄即刻发电报给周天瑞等人,请他串联同窗们速来搭救周若贤。

周潘氏又怕那莽汉警察局长收了邵家的银子来个先斩后奏。她变卖了家产换成了金条,送到警察局长的姘头越剧名角楼玉兰的家里,说是保安团长邵家骏对女教师欲行不轨,被众师生赶出学校,因此挟私诬告,欲借局长之手残害周若贤性命,请务必请局长派警员到学校调查实情。

老族长把镇里的士绅们召集到了祠堂,商议解救周若贤的事宜。周潘氏异常冷静地向士绅们叙述着事件的经过,并且有理有据地提出了自己的怀疑。其实,士绅们也都清楚:这是邵家假借捕杀共产党之名行扫除对手之实。邵府在天台镇横行霸道,假借官府之名搜刮地皮由来已久了。天台镇士绅们对此诟病久矣。士绅们提议镇上各商户们募一笔钱走通县长的路子,来搭救教师们。

周潘氏说:“大家出的银子只是暂借,待上海的几个当老板的学生返回天台镇时,会加息一并归还的。”于是,老族长当即挥毫书写了保书,让士绅们联名具保。

老族长和几位年长的士绅坐上马车,带着募集的银两赶到了县衙。县长在会客室会见了他们。老族长把事情来龙去脉详细地叙述了一番,把具保书递交给了县长,顺手把银票塞到了县长的手中。县长故作姿态地推辞不收银票,说:“据你们所言,并无什么共产党搞暴动的事件,而是,保安团长欲猥亵女教师未遂倒打一耙,诬陷女教师们搞暴动的?那么,邵家父子举报的教师们宣传什么阶级斗争理论,难道也是凭空捏造的?”

老族长说:“这个么,只是邵家父子的一家之言,我等并未听到过。县长知道,我等只知儒释道,其余事情一概不知晓的。”

“这个我当然清楚的。你们都是镇上老学究了,又是些知名的士绅,都是地方栋梁之才呢。只怕是年轻人不懂世事之险恶,多有过激之言也未必呢!”县长说。

“老父母官说的是,镇里该严加管束,严防蛊惑之言遗祸乡里。”老族长说。

“嗯,有你们这些士绅管束一方乡里,我也是甚为放心的。你们递交的具保书,我收下了,回头我就向省府具实汇报,以示正听。”

“感谢老父母厘清事实,匡扶正义,尽早释放了校董和教师们。”

“我也是久经官场的,如今是正人君子少之又少,奸佞小人比比皆是。为官的倘使不注重广开言路多方听取议论,只怕是谬之千里呢!”

“老父母果真是有君子之风呢!洞察秋毫,匡扶正气,我等且回乡里静候佳音呢!”说着老族长等士绅起身告辞。老族长起身拉开抽屉,把银票塞了进去,转身与县长告别。县长装聋作哑地收下了银票,自然心中是有数的。他把老族长送出衙门口时对老族长说:“我都知晓了你的诉求,你尽可放心回去吧,自有公道还你们的!”

周天瑞接到电报即刻联络了方鹤松和潘景瑜等数位在沪的天台镇出身的实业家,连夜赶回天台镇来救人。周天瑞一行回到天台镇便邀请士绅们到祠堂商议,联名写了诉状,向宁波县长申诉邵家父子利用厘税和民团搜刮民财,欺男霸女之恶行。他又请校工写了邵家骏到学校调戏女教师被学生赶出校门之经过。他到县长处递交了诉状,又塞给县长一万元的银票,言明只要救得周若贤等人性命更有重谢。

方鹤松和潘景瑜在宁波遍访学友,诉说周若贤等的冤情,请大家联手救人。宁波城里大街小巷到处在议论这件事情,尤其各学校开始行动,纷纷到县政府游行示威要求释放教师,严惩为祸乡里的邵家父子。事情闹大了,县长迫于压力,又因收了周天瑞的银子,便欲网开一面放了周若贤。他几次暗示警察局长放人,无奈警察局长就是装聋作哑地不买他的账。

警察局长有自己的小算盘。士绅们都去找你,塞饱了你的腰包,你当我是摆设么?谁不是为了银子才出来混官场的。场面上的事情有利该均沾些才是,哪怕是你当县太爷的弄坨大金子,手指缝里漏些金屑渣儿给我们沾点,那也算是晓事的主。你倒好,油水都捞净了,连点汤水都不肯给我等沾点,却把那脏活累活都让我们来干!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呢?老子就是不理你,且看你如何了结此事。

周天瑞从师爷嘴里得知警察局长在碍事,便给周潘氏一盒金条让她再去送给楼玉兰。楼玉兰拿了金条就在局长耳边吹枕头风:“我听说邵周两家是世代的冤仇,两个家族打来打去都打了好几代了。你何必去管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呢。邵家是要借你的手杀了冤家对头周若贤,所以,才诬告他是共产党的。如今,天台镇在上海的几位大老板都出了手,送来了金条要救周若贤的命,我看你乐得从两家多收点钱,少杀人积些阴德方为上策。”

局长说:“哎,这事你可不要参与,周若贤跟四明山的游击队有勾连呢!”

楼玉兰呸了一口,十分不屑地说:“到现在了,你头脑还是不清爽。你管他是什么党,赚银子才是最要紧的事!你当个局长不为赚钱还为什么呢?替人消灾便有金条拿进来,这种机会你一生会碰到几次呢?”

局长不耐烦地说:“这案子比不得其他案子,上面晓得了是要掉脑袋的呢!”

楼玉兰恨恨地掐了他一把,说:“你真是个寿头。这事情县长连点边都不想沾,生怕将来吃倒账呢。只有你这寿头被人当枪使,替邵家报私仇打冤家呐!周家一旦得了势就不会饶你的。”

“周家给了你多少金条,你会如此替他出力?”

“周家又送来了十根黄鱼。我告诉你,天台镇的士绅们联名写了具保书,要救周若贤的命呢!要是你不放他,县长就把这具保书送到省上去了,到辰光你就会很难做的。”

局长一听翻身爬了起来,瞪大眼珠盯着楼玉兰,问道:“你说啥具保书?我咋不晓得呢!”

“我刚才递给你看,你说是叫我不要参与这事,就把具保书摔到了地上,现在还在地上扔着呢。”楼玉兰扭着身子说。

局长穿了拖鞋点着灯,过去捡起了具保书看了一遍,坐在床边上不吭气了。楼玉兰过来搂着他的后背把身子贴了上去,说:“常言道:千里做官只为财。你当局长还不是为了赚钱!犯得着为别人去结冤家的啊?为了那个狗屁邵家骏,你抓了几个教书匠,已经犯了众怒了!天台镇士绅们都不搭理你,直接去找县长了。这份具保书已经送到县长手里,县长到省府必定会把一盆污水全都泼在了你的头上,结果是你挨板子。他呢,白白地赚了银子还落个好人的名声。”

局长伸手挠挠头,这婆娘把人呱噪的心烦。娘希匹的!这笔生意做得不上算,都是听了邵家骏的几句话,自己没有细思量就抓几名教师,如今却骑虎难下了呐。抓了周若贤犯了众怒,惹得宁波县的士绅们都联名告状了。事已至此,想后悔也晚了。他叹了口气说:“我不杀周若贤无法跟上面交差呢。你去跟他们说:我也是没办法,得听上面的。”

楼玉兰一撇嘴,说:“谁都像你这么死心眼的!你别看县长像个棺材瓤子走路都颤颤巍巍的,头脑不知道要比你灵光多少倍呢!要不士绅们联名到他那里去告状,就不来求你呢!”

局长伸出粗壮的手指挠着头,骂道:“娘希匹的,这棺材瓤子比猴还精,但凡有些油水都收入了他的囊中,尿罐子、屎盆子却都扣到我的头上!”

楼玉兰撇着嘴,用食指戳着他那水缸般粗的肚子,说道:“你也不用怪人家的门槛精,只怪你的肚皮里装的都是些蹄膀、醉蟹和老酒,没有半点实用心眼呢!”

局长尴尬地挠着光秃秃的头皮,心想着自己做事确实欠思量,也怨不得别人。他只得骂骂咧咧地上了床,搂着楼玉兰来撒气。

四明山上的周兰生得到周若贤等教师被抓的消息后就要下山来营救,但顾虑一旦动手就会害了周若贤,所以一直在等候机会。他们通过警察局的内线得知,警察局长把几个教师和周若贤都关在死囚牢里并未行刑。天台镇的士绅又联名写了具保书,要县长放了周若贤。从上海回来的几个有实力的学生,正在县衙上下使着银子,欲挽救周若贤的性命呢。游击队便静待事态进展,暂不发兵。

县长看了具保书中出面具保的为首的,竟是那个邵云善。他不由冷笑道:你真不愧为是个老妖精,暗地里害人性命,明面里却又装个善人来保他们,只叫县衙做个恶人。将来四明山上的游击队下得山来,把我当作了仇人,只与我算账。他倒撇清躲在了一边。有句话说得好:算盘太精反算了卿卿的性命!你当别人都是傻瓜,唯独你聪明!我却将计就计,即得了钱财,又得了与人为善的好名声,把这烫手的山芋扔回给你这老妖精,且看四明山的游击队将来如何处置你。县长权衡利弊谋划清楚后,决定释放教师们。他向上汇报说:教师们虽有针砭时弊的言论,却无反叛政府的组织活动。现已对教师们严加训斥,交由地方严加管束,严令他们不得再有过激言论,否则,新账老账一并清算。

释放教师们那日,县长让警察局长给周若贤传话,说:“敬教劝学,乃建国之大体;兴贤育才,为政之先务;学高为师,身正为范。学校原非政治教习之场所,还望先生珍惜声名,谨守教书育人之天职;谨言慎行,为莘莘学子做个典范吧。”

周若贤和教师们回到学校,镇里士绅带着学生们前来迎接。他们帮着教师修复学校的设施恢复教学。周天瑞与潘景瑜、方鹤松等人商议,让周若贤离开天台镇去上海暂避。周天瑞说:“现今,县长虽然是看在银子的份上暂且放你出狱了,保不定以后出个什么幺蛾子又把你抓进去了。为安全计,你还是跟我们去上海吧。”

周若贤点点头,说:“县长明里是给你等面子放了我,实则放长线钓大鱼。他当然明我白是什么人了。他只怕我再弄出什么事情,那就会摘了他的乌纱帽,甚至要了他的脑袋呢!”

“这是明摆着的事情。这次他们只听到些言论,并无实际证据,加之士绅们的具报,又收了我们的银子才肯放人。他必定会紧盯着你们的,一旦抓到把柄就会做死你们。”潘景瑜说。

“这样吧,你还是跟我们去上海,到了那里不管他县长、警察局长就鞭长莫及了。”

“县长必定会对邵家父子说,你们虽说举报了些教师们的言论,却无实际证据能证明他们在搞暴动谋反。所以你们必须严加监视,只要掌握到他们在搞暴动的证据,那时就谁也救不了他们的命了。”方鹤松说。

“必定是这样的。我还是走为上策。”周若贤说。

“只怕你走不了呢,邵家骏必定会派人把你看得死死的,只要你一有行动,他们就会下手的。”潘景瑜说。

“我来想办法吧。”周天瑞说。

周天瑞又在天台镇招聘了一批工人带回上海。工人们临上船时,他让周若贤换了便装,混在新招的工人中间随船到了上海。周若贤到四明山设在上海的米店暂且安身。周兰生早就把这个米店搞成了地下联络站。而后,周若贤把天台镇的教师们逐步替换到了上海。天台镇的学校另派人去教学管理了。解放战争时,周若贤带着这批教师们到了河北,成为土地革命的主要干部。

数月后,一个雨夜里,周兰生带着游击队冒着滂沱大雨袭击了邵家的府宅。周兰生刚翻上墙头,两只狼狗狂吠起来。他抽出驳壳枪结果了狗命。邵家骏一听枪响便知不妙,从枕头下抽出一支勃朗宁手枪就向外冲,却正好碰在了周兰生的枪口上。邵家骏身上中数枪倒在地上便咽了气。邵云善听到枪响就尿了床,哆哆嗦嗦地挣扎着爬起来,还没下得床就被周兰生一脚踢开了门,啪啪两枪要了命去。游击队把邵家翻了个底朝天,收拾了不少金银财物,用邵家的骡马车装上粮食和财物返回了四明山。

消息传到县城,县长甚为震惊。他心想:这共产党原是得罪不起的啊。常言道:千里做官只为财。共产党也好,国民党也罢,都是动刀动枪的主。我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十年寒窗方才积淀些国学底子,又历经千难万险才熬到个县太爷的位子,原只为挣些银子养家糊口的,犯得着为党争搭进去自己的身家性命么?可恼这猪头疝警察局长,真是个比猪还蠢的东西!也不知道收了邵家多少银子,就贸然去抓了几个年纪轻轻的教师,生生地与游击队结上了冤仇。这邵老先生也算是富甲一方的名绅了,可惜晚节不保,做出有违天地良心的事,竟被游击队杀了个家破人亡。一生一世拼了性命搜刮来的万贯家产倒便宜了穿草鞋的泥腿子,细细想来实在是太不值得!我岂能蹈其覆辙做这等蠢事呢。

至于四明山上的游击队么,已经闹腾了很多年了,省府早已通报搜剿数次了,只是一直未能剿灭而已。这也不是我的任上能解决的事情。他便向省府上汇报道:四明山匪徒劫财杀了邵家父子,已派县警上山搜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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