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璐抬手,摸了摸她后脑乱糟糟的发丝。
“人生都是先苦后甜,或许身在这里每一次的磨难,都是在为以后的幸福铺路。”
幸福?
时忬自嘲的笑笑,幸福于她而言,就像一块造价昂贵的草莓蛋糕,她吃不起,也不想吃。
“会痛吗?”
苏璐这样问她,非但没让她觉得温暖,反而有点想笑。
会痛吗?
类似这种惨无人道的毒打,平均每个月都要有个三四次。
每次他们人在江娜的带领下,还会变换各种不同的新花样。
痛不痛的,还重要吗?
就算痛死,也不会有人在意。
大约看出她心中所思,苏璐上前,给了她一个温和的拥抱。
“197号,没关系,你还有我,我会保护你!”
想了想,觉得自己这话说的有点浮夸,毕竟她人在这里,目前也就只是个微不足道的清洁女工。
“大不了以后,我陪你一起挨打,我们一起扛!我不会丢下你的。”
我不会丢下你的。
这句话,曾经,他也说过一字不落的。
可惜,如今再有人来跟她说出同样的话,她已经不信了。
火坑这种东西,一辈子跳一次,也就够了。
……
一晃三年过去,等时忬人在相同的两个黑衣保镖带领下,走出暗无天日的华南棘山。
仰头,她看到许久不见的天空,云朵,太阳,只觉得恍若隔世。
“请上车。”
她站在原地,迟迟挪不开步子,她已经太久没有感受过这种,阳光打在身上的惬意舒适。
她闭着眼,细细品味,好似从地狱重回人间的恶鬼!
安静地坐进车里,时忬的头依旧靠着车窗,跟来时一样,一言不发,只是整个人早已没了昔日的容光。
若非她口鼻间,偶尔还有几缕气若游丝的喘息声,前座的两人,还以为他们过来接的是一具尸体。
“吃点东西。”
这能在他霍九州身边,近身随行的下属,心理承受能力跟别人就是不一样。
哪怕面对的是她这张其貌不扬的丑脸,都未曾有过半点鄙夷的不屑。
“谢谢。”
直到时忬乍然开口,两人这才后知后觉的吓了一跳。
这是什么难听的声音?
她嗓子怎么哑成这样?
但刻在骨子里那良好的职业素养,始终让他们保持目不斜视,淡漠如斯。
只不过,倘若霍总听到她如今这副破锣嗓子,只怕那华南棘山,不日便要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等到女人不疾不徐,吃完手中荤素搭配,营养美味的昂贵午餐,并把餐盒规规矩矩地放回原位。
他们相继上车,一路朝着北城的方向继续出发。
如果不是为了去接人还在郊区监狱的时央,她说什么都不会坐上这辆车,更不会吃一口属于霍家的东西,因为她自知,高攀不起。
提及霍家,她倒是听说,郑雨嫣在两年前就已经醒过来了,并通过一系列的复健疗养,恢复了双腿的知觉,能够正常下床行走,可惜眼睛又瞎的看不见了。
无论三年前,还是三年后,这个女人都是一样,极品顶尖白莲花,不是摇尾乞怜,就是卖惨装瞎。
自认为一切都做的天衣无缝,到头来,不过是一手好牌打的稀烂。
人还在面无表情的出神,黑色宾利车已然长驱直入,顺利抵达北城市内。
这里的变化可真大啊!
时忬两只小手贪婪地扒上车窗,不停朝外张望,她已经很久没见过外边喧嚣繁华的世界,没呼吸过自由自在的空气。
这随处可见的高楼大厦,灯火辉煌,是她三年来,只在梦里看到过的场景。
也就更能理解霍九州送她入华南棘山前说过的那句话。
相比之下,监狱果真是个安逸的天堂,至少,那里可以晒到太阳。
“对不起,我内急,能不能麻烦你们行个方便?”
三年的饱经风霜,早已让她习惯了卑躬屈膝,有求于人时,要学会把自身的姿态降到最低。
这是从前的时忬,最不会做的事情。
思虑良久,想来以女人如今的体力状态,大概率不会发生什么意外,随即点头答应。
“好的。”
宾利车在附近一家连锁超市门前停下,为了能让时忬借用这里的卫生间,他们包下了整座柜台里的品牌香烟。
见状,时忬暗自收回从卫衣兜里扯出来的钞票一角。
她身上的黑色加绒卫衣,哈伦裤,小白鞋,包括兜里这几张崭新的百元大钞,还是临走前,苏璐给她的,怎么可能敌得过财大气粗的霍家。
垂眸,时忬安静地走进厕所,她尽量把整颗头,都埋进宽大的衣领里,避免外人被她这张惊世骇俗的丑脸,吓的大喊大叫。
好在厕所没人,时忬松了一口气。
抬手试了试气窗通风口的坚固性,这种大小长短,虽然只够容纳一个未成年的孩童穿过。
可眼下时忬,早已瘦的不成人形,翻窗逃跑这种小事,也就显得轻而易举。
20分钟后。
仍不见女人从厕所出来,黑衣保镖不禁皱眉。
“劳烦你去趟女厕。”
索性指挥起身边,热情招待过他们的女店员。
想起他们人来这里的目的,女店员立马会意。
“好的,我这就过去帮您看看。”
不出片刻,又急三火四地小跑回来。
“里边没人啊!我都挨间找过了。”
不好!
两人心里“咯噔”一声,争先恐后地冲进去查看一番,见确实没人,赶紧掏出兜里的手机,拨出一串常用的号码过去。
“霍总,她人跑了,我们进去检查过,她应该是翻窗跑的…”
“废物!还不赶快去找!”
曌岄大楼79层。
原本正神色冷漠,低头处理文件的男人,也不知是接了一通谁的电话,胡乱抓过风衣外套穿好,匆匆出门,人才走到一半。
“哎?老大…哎哟我去!”
就跟正要进门的楚盺迎面撞了个正着。
“不是,你这干什么去啊?”
楚盺一脸懵逼,看着被霍九州撞翻在地的文件,认命地叹了口气,蹲在地上重新捡起来整理。
时忬走了三年,这人就沉寂了三年,每晚不喝到烂醉,喊着人家的名字入睡,甚至隔天都没有能够前行的动力。
怎么今天突然就像打了鸡血似地这么着急出门,连当年郑雨嫣醒了,也没见他这么殷勤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