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眠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周泽序一定是从韩琛嘴里听说了那天的事,又告诉了贺璟川,所以才被打了。
也正因为如此,公司才会紧急开展心理测评。
“你是不是以为我那天想不开,要轻生?”
从她口中轻飘飘听到那两个字,周泽序放在一侧的拳头紧紧握起来,心脏如同千刀万剐,疼的他难以呼吸。
姜眠温软的手覆上他紧握的拳:“周泽序,即便韩琛没有救我,我也不会死的。”
周泽序这才抬眸看她,想要判断她话里的真假,那双清亮的眼睛闪烁着坚定的眸光。
“我会自救。”姜眠说:“那天看到购房合同,我很生气也很难过,所以去湖边散心,白天下过小雨,草坪有点湿,我脚滑不小心就掉进了湖里。”
她说的是实话,的确是因为脚滑重心不稳才掉进湖里的。
“你没有求救也没有挣扎。”周泽序说这话时,胸腔传来难耐的疼痛。
贺璟川的拳法很有技巧,给他留了很多口气,但胸肋骨骨裂让他每一次呼吸都无比酸爽。
“我脚被水草缠住了,当时觉得这就是天意,一切都该结束了。”
她的家人不要她,她心爱的男人也不要她。
早点结束,早点开始新的人生也好。
下辈子,她一定要投胎到一个完整的家庭,有爱她的爸爸妈妈。
她像个小公主一样快快乐乐长大,然后再嫁给一个平凡普通的男人,生儿育女,简单又幸福地度过一生。
周泽序眸色霎时暗下来,比外面的夜色更暗,他仿佛坠入暗无天日的湖底,即将溺毙。
姜眠握住他的手,继续说:“这个念头只持续了几秒,想到姜妈妈,想到楚甜,想到我的梦想,我又不想死了。”
“爱情是锦上添花的东西,活着只要温饱就行。”
“我试着动了一下脚,那段水草很脆弱,我一动就断了,刚要摆臂的时候,韩琛已经游过来救我了。”
上岸后,她一面对自己那个转瞬即逝的念头感到羞耻,一面又对冒着生命危险下来救人的韩琛感到惭愧。
情难自禁,没忍住哭了起来。
她不爱哭的,眼泪除了证明自己软弱无能,并无他用。
“周泽序,那天的事,你不要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只是一个意外。就算你真的出轨了,我也不会寻死觅活,因为有太多东西比爱情更宝贵。”
他不爱她,那是他的损失。
偶尔她会想,是不是她不够好,所以她的家人不爱她,他也不爱她。
可一想到她所拥有的亲情和友情,还有朝她招手的梦想,那些糟糕的念头就会随风散去。
没有人是完美的,她也不是人民币,能轻而易举得到所有人的爱。
她只是一个普通人,被爱是惊喜,不被爱是常态。
但是哪怕她糟糕透顶,一个人也不爱她,她还有自己,无条件爱着她。
即便听姜眠这样说,周泽序心中的自责并未消减半分:“怪我,怪我没有早点和你解释清楚。”
他嗓音发颤,微湿的眼眶满含歉疚。
“对不起,是我的错。”
胸口缠着绷带,他强撑着要坐起来,每动一下都带来撕扯的极致痛感。
可他真的好想抱抱她。
抱着她,告诉她,他真的很爱她,他爱她胜过世间万物。
“别动!”姜眠按住他肩膀,制止道:“你躺好。”
再乱动几下,保不齐骨裂就变成骨折了。
周泽序并不想听话,但现在如果把她惹毛了,她一走,他都没办法去追她。
于是老老实实躺下,他把她的手拢进掌心,轻轻捏着,一边在想措辞。
一向巧舌如簧,能对商业版图侃侃而谈的周泽序,头一回有种束手无策的感觉。
他要用怎么样的语言才能表达对她浓浓的歉疚,又要用怎么样的语言来表达对她深深的爱意。
指尖触碰到她掌心异样的凹陷,他抓着她手放到眼前来看。
红红一片指甲印,有一处还冒着血丝。
“怎么回事,疼不疼?”
他急的要按铃找护士过来包扎,好像她身上这点微小的伤口,比他缠着绷带打着石膏的伤势更严重。
姜眠被他动来动去的折腾惹出了火:“周泽序,你能不能别乱动了,你想在床上躺一辈子吗!”
周泽序侧着身,手已经摸到铃,在她略微动怒的声音中紧急收住,没有按下去。
他放柔声音,一副好好商量的语气:“那你找找床头有没有酒精棉和创可贴,我躺着给你包扎,保证不乱动。”
姜眠看着他卑微又担忧的模样,刚冒出来的火又瞬间熄灭了,无奈叹了口气:“我不疼,这点伤也用不着包扎。”
要不是他看到,她压根没发觉,这会儿都愈合了。
周泽序现在不方便行动,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好放弃包扎的念头,小心抚着她凹陷的指甲印。
他的动作又轻又柔,好像这几道伤口是在她的心上,他稍一用力,就会给她带来新的伤口。
“对不起。”
除了这三个字,他想不出更有诚意的道歉。
“我爱你。”
除了这三个字,他也想不出更有深意的示爱。
姜眠居高临下看着他,他整个人仿佛快要碎了,肉眼可见的伤痛,敌不过他心头被自责和愧疚扎出来的千疮百孔。
姜眠都不知道该怎么哄他,她和他这段关系中,她常常是被哄的那个。
他给她买昂贵的珠宝首饰,给她买好吃的蛋糕零食。
对她说甜言蜜语,在床上变着花样伺候她。
而她对他唯一能定义为哄的,大概是床上任他宰割。
可现在,明显不可行。
她仅有的哄人技能来自福利院,拿糖去哄哭泣的小朋友。
这套对小朋友管用,对大人就不管用了,何况周泽序并不爱吃甜食。
思忖片刻,她决定主动推进他们的关系。
周泽序已经无需向她证明他爱她,监控摄像证明过了。
他没日没夜泡在工厂助她追梦,也足以证明。
他本不必如此,去工厂监工这种事,甚至不用陈林亲力亲为,随便派个小秘书就行。
可他亲自去了,他一定是担心加工出现纰漏,影响结果的公平公正,才会亲自监工。
工厂的环境比不上办公室来的舒服,他能做到这步,足够让人动容。
“周泽序,我以前有个暗恋的人,你让我别回头。”姜眠说:“现在我想回头了,可以吗?”
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尚不可知,她不想等了。
她想再给他一次机会,重新和他在一起。
“你想清楚再回答,机会只有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