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牛仔裤的裤包里摸出两截铁丝,马成功用手套仔细地将铁丝抹了一遍,确保上面没有了任何的锈迹或是汗水,这才将铁丝伸进锁孔,然后用一只手抓住两根铁丝,另一只手在锁孔上的密码盘上轻轻地转动起来。
几秒钟后,只听锁孔里传来“啪”一声轻响。马成功赶紧用两只手拿住铁丝,一起用力,只听“啪嗒”一声,柜门应声而开。
他没有急着伸手进去,而是先将铁丝退了出来放进裤包,又将两根铁丝含在嘴里。然后又用戴着手套的手指仔细地将锁孔附近擦拭干净。这才将柜门打开,拿出手机点开屏幕,果然看到柜子里放着一个c4的9号牛皮纸信封。
将信封拿出来,马成功看了看上面的火漆,又看了看底角,拿下了嘴里含着的一根铁丝,将沾着自己唾液的铁丝沿着底角一阵捋,果然捋起来了一个翘角。
将铁丝含进嘴里,又取下另一根,继续沿着底角捋。两分钟后,信封的下部封口已经被完全打开。
小心地将里面的厚厚一摞纸取了出来,正准备拿手机,不料那摞纸中忽然飘下来一页,轻轻地飘落在了地上。
马成功赶紧将手机伸过去,却见地上躺着的一个褐色信封。
伸手将信封捡起来,翻过来一看,却见这就是一个普通的信封。只是那上面写着题跋,那几个字让马成功心里猛然一凛。
因为那上面写着:马成功先生亲启!旁边还有一行小字:如果不是马先生的话,请将此信转交给马先生,谢谢!
想了想,马成功将信对折后放进裤包,然后又打开那摞信纸,只见第一页的抬头上赫然写着:钍基熔盐堆设计思路。
又翻了翻后面,在最后一页看到一张图纸。
马成功的瞳孔微微缩了缩,这张图纸他昨天下午刚看到过,就在康梦鳞的汇报ppt上,那是九五二所后勤供应站的选址图,位置就在花园路末端。只是这张图纸上并没有康梦鳞的ppt上那张图纸上的,那条新建的连接环城路的快速通道,那条路可以直通临海到秦川的高速公路。
将那摞纸放回信封,马成功又用嘴里的铁丝仔细地将信封底角封好,然后嘟着嘴吹了吹,隔了几秒钟又用沾着唾液的铁丝再次封了一遍,如此几次,这才将信封放回柜子。
将柜门关上,马成功伸手将密码盘转了几圈,又用戴着手套的手仔细将柜门和密码盘抹了一遍,这才站起身,将嘴里的铁丝取下来放回裤包,用手摸了摸裤包里的信封,微微叹了口气,悄无声息地向外走去。
刚走到门口,马成功猛然停住脚,侧过耳朵静静地朝着门的方向,凝神听去。下一秒,却见他猛地俯下身,双手双脚用力,快速向着屋后冲去。
在冲到倒数第二排时,他直接一个侧翻减速,然后向着侧面一个前翻滚,冲进了最后一排甬道里,随即却又慢慢地站起身,静静地站在最后一排和倒数第二排柜子之间,望着头顶的天花板。
只听门口传来“啪嗒”一声,这声音在空旷而寂静的储存室里显得格外清晰。十几秒后,又传来“啪”的一声轻响。
马成功静静地站立着,连呼吸都屏住了。他知道来人是在重复他刚才的动作。而现在他的心里很矛盾,因为如果来人跟自己的目的一样,那他肯定也会打开25号柜子,拿出那个信封。而他如果拿出那个信封,那么肯定会发现自己从信封的底面封口处打开过信封。毕竟时间太短,虽然马成功用嘴吹过,但信封底角肯定没有那么快干。
想了想,马成功伸手试了试面前的柜子,发现这排柜子很稳固,当即也不做他想,两只手撑住两面的柜子,双手抓住跟自己身高差不多的柜沿,一用力,硬生生地将自己撑上了柜顶。
从柜顶上看去,前方一道细微的光亮打在天花板上,看方向正是第三排。
马成功轻轻地跳下地。趴在地上,昂着头看着斜上方,用双手双脚撑着地面,缓慢地向着前方爬去。
刚爬到第四排的端头的时候,忽然一声轻响,一道光束出现在通道口。
就在光束出现的前一秒,马成功已经一个侧翻,进了第四排的甬道。紧接着却又站起身,双手抓住柜沿,无声无息地上了第四排的柜顶,趴在柜顶上,向着第三排的通道口看去。
只见一个戴着黑色头套的人站立在第三排的甬道口,正拿着一个小小的手电筒对着通道上下扫射。
一秒钟后,手电筒熄灭。那个黑衣人转身轻手轻脚地向着甬道末端走来。
几秒钟后,马成功转身下了柜子,静静地站在第三排和第四排柜子甬道的中间,听着隔壁的动静。
只见甬道里传来“咔嚓”“咔嚓”的声音,马成功知道这是在拍照。不过他已经不担心了,因为那人开的是二十四号柜子,也就是挨着二十五号柜子的那个。
不一会,拍照的声音消失了。
马成功没有动,只默默地站立着。直到门口传来“啪嗒”一声关门声,他仍然静立在第三排和第四排柜子中间,一动不动。
又过了两分钟,他才缓步走向甬道尽头。
快到甬道尽头的时候,他依旧蹲下身,身体却向着第四排柜子靠去。斜着靠在第四排柜子上,马成功缓慢地将身体倾斜,直到呈九十度,看到通道里没有任何动静,他才站起身,向着门口走去。
刚走到第二排柜子时,他忽然心中警觉大起,下一秒,便没来由地将脚猛地向上踢出,同时身形一矮,沉左肩向前撞去。
“砰!”
一个小东西猛然向上飞出,砸在天花板上又落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马成功的左肩已经撞上了刚刚探出身形的黑衣人,撞得他猛地向后撑住了第三排的柜子。说时迟那时快,马成功的左手已经抓住了黑衣人的左大臂,同时右手抠住他的左小臂,双手猛一用力,对着通道就是一个背摔。
“砰!”
那黑衣人结结实实地被摔在了光滑的地板上。
下一秒,黑衣人弹地而起,却并未继续前攻,而是转身便向着门口冲去,一秒钟后,便消失在门口。
与此同时,马成功却是微微一愣,他看了看自己手上的一个金属小玩意儿,又看了看还开着的防盗门,然后弯腰捡起地上的小手电筒,也紧接着出了门。
十几秒后,马成功已经出现在后巷的门口。
姚广从树后钻了出来,将手里的鞋递给马成功,道:“马哥,刚好十五分钟。”
马成功穿上鞋,却沉着脸说了声“走”,便向着停车的大树走去。
上了车,两人原路返回。
到了修理厂的后围墙处,姚广仍然是拿出衣服垫在墙头,马成功直接将轮胎扔了进去,然后托着姚广,几乎是将他扔进了围墙。自己却先将鞋子扔了进去,然后向后退了几步,猛然向前冲出,脚在围墙上虚踏了几步,身体腾空而起,瞬间便抓住了墙头。
即使戴着线手套,又有姚广的运动服垫底,他的手仍然被墙头的碎玻璃硌的挺疼。但此时他顾不得这些,只翻身过了墙,只在轮胎上弹了弹,便长身而起,向着自己的房间而去。
进了房间,马成功没有开灯,而是披了件衣服走到平台上。在躺椅上坐下,伸手从裤包里摸出一个微型数码卡片照相机。
这玩意儿以前是间谍用的,当然现在在某宝上也就卖一千来块。这东西当然没有手机方便,但好处显而易见,它不联网,因此不容易被窃取数据。
马成功并没有急于打开相机,他只静静地回忆了刚才交手的经过。如果刚才他还不能确定那个黑衣人是谁的话,那么现在他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了。
打开照相机,马成功翻到第一张照片,又将其放大,却见这张照片是一份文件,只不过是复印件,因为没有红头和红章。在文件的左上角有两颗五角星,旁边还写着“昆仑商密”。而文件的标题赫然是:清江市棚改项目投标策略研讨会会议纪要。又看了看时间,会议时间是六月五日,会议地点是京城。
放下相机,马成功叹了口气。
后面的文件他不用看了,肯定都是棚改项目的相关文件。这些文件之所以被放在那里保存,是因为这都属于南方公司战略转型的商业机密文件,还是商业机密最高等级的两颗星,在商业机密中属于“绝密”等级了。
也就是说,这些文件是朱敏,也就是竺小竹帮古兵存放东西的时候一起放进去的。那么,竺小竹到清江的目的也就昭然若揭了,就是为了从清江分公司得到这些机密文件。毕竟对于央企来说,越到基层保密意识越差,再加上“内鬼”众多,所以从清江分公司搞文件,是最好不过的选择。
因为谁都知道,像昆仑这样体量的企业,一旦定下来某个企业战略,比如南方公司的战略转型策略,那么几年内肯定不会改变。而涉及清江市的棚改项目,就是南方公司战略转型的关键项目。
只要这个项目成功了,那么后面几乎可以肯定,昆仑公司的下属二级企业,肯定会参与到大量的棚改项目之中去。而这种情况一旦出现,对于五湖集团这样的大型民企,会造成灾难性的后果。
因为在国内来说,国企,特别是央企一旦开始与民企竞争,那基本上就是降维打击。
没办法,谁都知道,像五湖集团这样的大型民企,靠的是什么?一个就是靠背后的大树,再一个就是靠机制灵活多变。你要说施工组织设计、施工工艺或者说是施工质量,又比如员工的素质,十个五湖集团也赶不上一个南方公司。因此一旦正规化企业与之竞争,其必然毫无竞争力可谈,最终也就只能落得个像周博洋的四海公司一样,成为南方公司的供应商或者承包商,吃一点央企的残羹冷炙也就不错了。
只是祝晓彤为什么会去偷拍这些文件?她想干什么?
是的,马成功几乎可以断定,在玉足堂跟自己交手的那个黑衣人,就是祝晓彤。
这不光是因为他在背摔她的时候,接触到了她的身体。对于她的身体,不管是身高体重,还是那师出唐雨非的女子防身术,马成功自忖还是很熟悉的。
另外就是,她身上的那股独特的香味,那种味道在大学的时候马成功就很熟悉,这是因为她从小就有蛋白质过敏症,因此一直在吃的一种药造成的。虽然在马成功回到清江以后见到的祝晓彤,都故意用香水来遮掩这股味道。但老马的鼻子一向很灵,记忆力也还没到衰退的时候,因此,马成功几乎可以断定,她就是祝晓彤。
最关键的是,在玉足堂的时候,趁着马成功分神的那一瞬间,祝晓彤将他裤包里的那封信拿走了。而那封很有可能是魏长贵留给他的信,甚至很有可能解释为什么在雨霖铃门前马成功的档案会被拆的信,现在在祝晓彤手里。
当然,马成功现在还不能断定祝晓彤和魏长贵有什么关系,但至少可以知道的是,她跟五湖集团是有关系的。只是她去偷竺小竹放在玉足堂的这些文件,目的何在呢?
想了半天,马成功还是没想清楚这件事。
正在思考的时候,马成功的手机有些突兀地振动了起来。他看了看手机,却是王轻语打来的。又看了看时间,发现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半了。
接通电话,却听王轻语有些急促地道:“老马,晓彤姐撞车了,现在在中心医院抢救,我正在往那儿赶,你快来啊!”
马成功说了声“好”,便挂断了电话。
“撞车?”他自嘲的笑了笑,他用脚指头也想得到,祝晓彤搞这一出,不过是为了掩盖自己背摔她那一下所造成的伤痕。
站起身,他到卫生间洗了把脸,又换了身衣服,下楼骑上陆地之虎,便向着中心医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