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人挑了个角落分了四桌坐定,不一会儿小二就上了几道茶和点心来。
难得遇到一个豪气的大主顾,那掌柜自然会想尽办法从他们身上揩出些油水来。
无论是茶,还是各种吃食,都是店中极高的。
“天机,来尝尝这个。”
李俊业将天机抱入自己的怀中,从碟中拿起了一根刚上的春卷,递到他的手中。
小女孩伸出了双手,像是等待着要接受一个宝贝一样般的喜悦。
“好吃吗?”
“先生,好吃,我好久也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
天机吃着春卷,一双大眼睛扑腾扑腾的。
“利刃,你也来根。”
李俊业拿起了一根春卷,递给了利刃的手中。
“要吃自己拿,不要害怕,也不要客气。”
李俊业干脆将盛着春卷的盘子,端到了他们的面前,又从桌子端出了刚上桌的绿豆糕、也一并端到了他们面前。
两个小馋虫像是受了鼓励一般,风卷云涌一般的不断抢食,这副馋相也引来桌上几人一番好笑。
“小二,你这驴肉火烧可真是不错。”李俊业吃了一口,对此赞不绝口。
“那不是,客官,您有所不知,咱家的驴肉火烧,可是临清一绝。”小二听到有人夸自己店里的东西好,顿时扬起了起来。
“这只怕是把牛皮吹破了吧!你这店寒酸到这般模样,若你的火烧真是临清一绝,你这店可会至于这样吗?”李俊业顿觉好笑,说完之后,跟随的众人也皆哄堂大笑了起来。
“客官,你可不要不信,常言道这人不可貌相,这店可真跟人一样,可不能光看外表。不信的话,您去临清城内打听打听。”
那小二颇为不服气。
李俊业笑着道:“不用打听了,我也算是行走过江湖的人,也有些见识,好货也要好皮装,如果你的火烧是临清一绝,你掌柜的早就大发了,你家店还用着如此寒酸吗?”
“客官,小的说了,你也不信,说再多,也是白讲,是真是假,稍后进了城,你随便找个人问问,便知真假。”
丢下这句话后,小二便灰头土脸的溜走了。
而那掌柜却是如老僧坐定了,只顾一头理帐,任由他俩吵,好似这一切与自己无关一般。
“公子,你有所不知,这家店的驴肉火烧的确是临清一绝,只因他家掌柜的公子好赌,好好的一家店沦落成这般模样。”
忽然靠窗的一个座位上,一个身穿褴衫的书生,起身笑盈盈地说道。
那书生说完,掌柜的笔顿了一下,一滴大墨从笔上留下,刚好掉到了他刚写的一行字上,掌柜的心烦意乱,一手撕下了这张纸,将他拧搓成团,扔到了窗外。
李俊业回首望去,只见他书生,莫约十八九岁,身材匀称,皮肤白皙,眉目如黛,好一副如潘安般的面孔。
她不是一人,同桌中还有一个年龄比他略长的少年,身穿一件品质绝佳的貂裘,在他们两人的旁边,还有几个壮汉护卫左右,一看便是大户人家的子弟。
“哦,看来是我错怪这位小兄弟了。”
“正是!”窗前的公子盈盈一笑。
那小二和李俊业斗嘴被说输,心中正恼,忽听得一声“接着”,那小二忙循声望去,只见一物正从自己抛来,那小二赶紧凌空接住。
打开手掌一看,竟然是一块比鸽子蛋还大的碎银子,看得他双眼差点冒出金光来。
要知道,这块银子虽小,但足以够他全家两月的吃喝了。
那小二顿时笑的喜笑颜开,从回桌前,殷勤的服侍李俊业他们。
两帮人就再无闲话,各自喝茶起来。
一股风迎门而入,忽然从门外闪现出一个牛鼻子老道进来,那老道甚为邋遢,头顶混元巾,身穿一袭宽袖道袍,进屋之后,一双小眼就像做贼一样,朝着屋内溜溜的扫视一圈。
紧接他们的目光就盯在了窗前的这两位富家公子身上。
那老道神神秘秘地走到窗前,凑了过去。“贫道见过两位相公,印堂发黑,近期似有祸事啊!”
“滚开……”
谁料还未等老道把话说完,他们身边的护卫露出凶相,直接将那老道推倒在地。
这种江湖搭讪的小骗局,这些长于深宅大院的公子们没见过,莫非连那些闯荡过江湖的护卫们也没见过?
那老道,虽是上来就吃了一个闭门羹,但毫不气馁,他默默地从地上爬起,陪着笑脸道:“两位相公,实不相瞒贫道道名玄常子,自幼便在终南山修道,至今已有四十多年。
“虽不曾悟得大道,但亦学了些仙术,只因访道济南,而途中盘缠用尽,饥渴难甚……”
饶是老道这边将软话说,但是这两位少年根本不屑一顾,连看他都懒得看一眼,只顾得喝茶。
老道见状,当即将话锋一转,自信满满地道:“两位相公,如是不信,贫道可以当场在两位相公面前施展些许法术,若是两位相公觉得满意,便请赏小的一顿饭吃。”
大明重道,甚至连嘉靖皇帝都带头修仙,上行下效,王公贵族不免都会信道。
两人顿时便来了兴趣,两人对视一眼后,裘衣少年道:“赶巧今日心情大好,我们可以看看你的法术,若是真材实料,我送你一桌酒席,自也无妨,若是招摇逛骗的,你可少不得挨一顿打,你可要想清楚了。”
“使得,使得,两位公子你就看好了吧!”
那老道欣喜,径直的走到桌前,桌上刚好放着一杯刚沏的热茶,只见他走上前,漫不经心的拂袖一挥,刚才还冒着热气的茶水,竟然滴水不剩,只留下一个空荡荡的杯子,依旧放在原地,杯子的四周连任何一丝水渍都没有。
老道故技重施,又将道袖拂过了另一只杯子,另一只杯子,同样滴水不漏。
这一切看似漫不经心,然而又如行云流水般自然。
“两位相公,贫道献丑了。”
老道朝他们两人作了一揖,得意洋洋地自夸。
“你还有什么法术,尽管施展来。”裘衣少年虽然来了兴趣,但是依旧将信将疑。
老道笑道:“两位相公,天寒地冷,这茶有什么喝的,不如老道请你们喝酒吧!”
说完,便从袖中掏出了一个做工精美的瓷器小壶,大大咧咧地放在了桌上。
“你这壶中是酒?”裘衣少年将信将疑的问道。
“不是。”老道气定神闲,悠然的将壶盖打开,襕衫的少年,急忙凑近了脑袋朝酒壶看去,壶内空空如也。
老道又将酒壶倒转过来,壶口朝下,结果里面也是空空如也
“哼……臭老道,你明明拿出一个空壶来,却骗说要请我们喝酒。”襕衫少年瞠目责备。
“小相公,不急。这凡人酒水怎么能招待你们,我这就去找仙人借酒。”
“找仙人借酒?”这一桌子的人登时来了兴趣,连一直将信将疑的裘衣少年,也悄悄地将身子坐正。
“你可看好了?”老道拿起没盖的酒壶,放于一个茶杯上面,将他壶口朝下的倒置,可正当人睁大眼睛瞧的时候,酒壶中依旧没有半点酒水倒出。
“哼,这就是一个空酒壶,您却要拿来装神弄鬼。”襕衫少年继续嗔怒道。
那老道不骄不躁,道;“公子恕罪,贫道一时疏忽,既忘了请仙人赐酒了。”
“还要先请仙人赐酒?”襕衫少年眨了眨明媚如秋波般的眼睛。
老道点了点头,接着故弄虚玄的念了一通谁也听不懂的咒语。
“小相公,你可看好了。”老道再次拿起酒壶,盖上盖子,话音刚落,壶嘴上就喷出一股甘冽的清泉来,一一落入了酒杯。
刹那间的工夫,便倒满了茶杯。
老道如法炮制,一会儿,两杯满满当当的酒,就摆在了众人的眼前。
裘衣少年朝身旁的护卫使了一个眼色,那护卫便小心翼翼地端起了茶杯,放在嘴边轻尝了一口,朝裘衣少年点了点头“的确是酒!”
“真的是酒?”襕衫少年好奇的拿起了倒满酒的茶杯,凑到鼻前闻了闻,发现果然是酒。
“还有吗?”他期待的问道。
“实在不好意思,这天上仙人,酒也没多少,就借了贫道一杯不信你看。”
老道再次打开壶盖,将酒壶壶口朝下倒了倒,里面空空如也。
“我可以看下你酒壶的里面吗?”裘衣少年突然问道。
“无妨!”老道便欣欣然地拿起酒壶,再次打开壶盖,将壶口凑到了他的眼睛附近。
他朝里瞧了瞧,发现壶内干燥异常,竟然连一丝水的迹象都不曾有过。
裘衣少年彻底信服了,忙拱手一拜:“果然是高人,我兄弟俩有眼无珠,还望高人见谅。”
“无妨,无妨!”老道欣欣然笑道。
“还请高人稍等片刻,我这就兑现承诺命人给高人置办一桌酒席。”裘衣少年言而有信,恭敬地说道。
那老道微微一笑道:“相公刚才可都见到了,贫道自有法术在身,既能向仙人借得酒来,怎么会真饿的肚子,贫道刚才只不过戏言罢!”
“临清还有老友在等贫道,若无他事,贫道就先行告辞了。”
丢下这话后,老道一手拿壶,快若流星般的向门外走去。
就在老道即将要离门而去时,李俊业朝古阐使了颜色:“拦住他。”
古阐登时而起,带着两个壮汉,站在门口拦住了老道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