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内,袁主任没有说话,只是把头一扭,望向了窗外。
春天了,枯树上也开始抽新芽了,嫩绿的颜色让人感到满满的生机。
厂长见问不出话来,只好把她的事情先放一放,还是眼前这两个人更麻烦一点。
“你们倒是先说说,昨晚上又干了什么好事?”
夏老太疑惑地望着厂长:“厂长,跟你说了的话,你要给我们发个奖状吗?”
厂长没好气道:“装什么傻,你是不知道外头传得有多难听。”
夏老太:“有多难听?”
袁主任说道:“外头说你离了婚后就成了个疯子,就是见不得人家家里和睦。到处挑拨人家家里面的关系,巴不得夫妻不合,父母和子女闹掰,还说你鼓动女同志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让人断后。”
至于怎么断后,袁主任不说,夏老太也知道。
“我竟然这么恶毒?”夏老太不敢置信。
江文华笑了几声,“那是不是没我什么事,要不我先回去了?”
死道友不死贫道,江文华觉得他在此次事件中影响力不大,那还不如早点跑路,省的等会厂长骂人的时候波及到他。
可袁主任阻止了他,“小江同志,你也有传言。”
江文华刚抬起的屁股又坐了回去,好奇问道:“我有什么传言?”
之前他的传言就是抠门小气不讲理讹人钱的男同志,被列为女同志里面最不受欢迎的人,没有之一,现在他的人设难不成要变了?
袁主任依旧是那个波澜不惊的声调,“说你想钱想疯了,所以跟老夏同志狼狈为奸,为祸一方,如果不给你们交保护费,以后说不定要祸害到他们头上。
所以我一大早就已经被你们组的组长找上了,说要给你调组,说你继续在他那个装卸组,以后其他同志看到你都心慌,生怕哪天好好的老婆被你们祸害的跟他们离婚了。对了,以上的话都是你们组长的原话,我一个字都没改动。”
传言越来越离谱,江文华忍了半刻,终于还是没忍住,“他们简直是放屁,是对我名誉的污蔑,我要报案,我要报案。”
夏老太刚开始还是很生气的,觉得这些人简直就不知道想些什么。她什么时候挑拨离间了,什么时候因为离婚精神出问题了,她哪句话说的不是事实。
那些男同志自己做的不好,理直气壮地享受了妻子这么多年如同孩童般的照顾,现在妻子觉得这个状态不对,不想继续照顾一个有手有脚的成年人了,结果那些男同志还不乐意了,给老婆当儿子当惯了,真把自己当儿子了。
不乐意还说不过老婆,最后只能无能地把怒气发泄到她这个可怜的老太太身上,说她才是那个祸害,说她挑拨离间。他们要是真能担负起责任,真能认可感谢妻子的付出,就算别人怎么挑拨离间都无济于事吧。
只有无能的男人才会因为自己不行所以把怒火发到别人头上,还造谣上她了,有本事当面来跟她对质啊,真当面了又不敢,只会在背后蛐蛐人。
他们蛐蛐人,觉得自己说的哪儿哪儿都是道理,等女同志们背后说他们了,又说这些人闲的没事干跟长舌妇一样。
要夏老太说,他们才是长舌夫呢,一群没种的软蛋。
夏老太边想边骂,直把厂长说的感觉自己耳朵脏了,“行了行了,闭嘴吧老夏,又不是我说的你。”
夏老太可不服气了,“上次宿舍说我的时候,袁主任还特意把我叫去谈话呢,现在我和小江被那些软蛋造谣了,你们调查了没,没调查没找他们谈话的话,我可不乐意了,那你们就是区别对待。”
厂长心里七上八下的,用疑问的眼神望着袁主任。
袁主任已经吃过一次亏了,自然不可能吃第二次,她要是真这么傻也爬不到主任的位置,“已经让人去调查了,只不过时间太短还没出结果,等有结果了我会找他们谈话的。还有小江同志那个组的组长,等会也会来这里,到时候厂长会批评的。对于这种不实谣言,我一定会跟厂长一起从根源杜绝的。”
厂长疑惑:......什么时候老袁成这样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今天还有批评别人的任务啊,这个老袁怎么随便给他加工作呢。
可见到袁主任一本正经油盐不进面无表情的样子,厂长心里有些怂。她也是为了厂里的风气和安宁,他......他身为厂长得支持啊。
就这一会的功夫,厂长就已经忘记把夏老太和江文华两个人叫来是干嘛的了,思路完全被他们三个人带偏,已经开始反省自己了。
就像前几日厂长因为开始跟妻子一起承担家务被妻子叫去谈心,然后对方说他能当上厂长最大的优势就是听得进劝、会反思自己,这句话在厂长还年轻的时候,就听带他的师傅也这么说过。
这么多年了,他好几次都因为这个习惯避免了很多不必要的重大损失,厂长有时候觉得自己还挺厉害的。
愣神的功夫,夏老太他们三人就准备撤了,等厂长想明白了说不定还要挨骂,还不如现在就跑。
刚刚夏老太和江文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这么跟袁主任对视上了。
“给我坐下。”厂长大喊一声,原本准备走了的三人又坐了回去。
江文华心里烦了,“厂长,你要说什么就说嘛,我寻思我跟老夏也没做错什么,袁主任这次做的也很好,你还要说我们什么啊?”
厂长:“我还不能说你们了?一天天的就知道惹事,一茬接一茬的惹事,附近咱们几个厂,哪个有我们厂里这么多事,下个月我还要去跟其他厂的各个领导开个经验交流会,你让我跟人分享什么经验,难道要我分享如何培养工人同志闹事的经验吗?”
江文华不服气:“厂长,什么叫我们闹事,我们根本就没闹事,是外头的人闹事,我和老夏只是为我们的工人同志据理力争而已。”
夏老太认同道:“对,难道厂长你想让这些长期受到压迫的同志们打碎牙齿活血吞吗,这样维持出来的暂时的平静,是你想看到的吗?”
袁主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睁大了眼睛,看了看夏老太和江文华后然后开始在本子上写起来,让夏老太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她总觉得自己好像要被算计了。
厂长人都麻木了,头一次觉得自己是不是当不好一个管理者,怎么下面的人说的话,他总是反驳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