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岭城,吴国与楚国交界处的边陲小城,距离两国交界处的雄关还有二百余里地。边陲小城?这是从版图上来看的,从顾心里来看,这是一座了不得的大城。
内城区方圆十里,居住的尽是达官显贵,又或者是本地贵族之类,最次也是腰缠万贯的巨商,再加上平民居住的广袤外城区。这座边陲小城里满满当当住了近八十万人。这种级别的城池,这种级别的人口,不管是放在哪朝哪代说是巨城都不为过。
八十万人口,城区内道路纵横交错,道路两旁房屋密密麻麻高矮有序。顾心想不出心中哪座古城有这般雄伟,可能只有盛唐的都城才能与之相比吧。这还是吴国临近边关的边陲小城,这小城多是为了边关转运器械,又或是囤积些粮草,再者就是为雄关各处分派兵马,作中转之用。
一间门面稍广的杂货铺,一把油纸伞从门口伸出,缓慢撑开,雨水打在伞面上沙拉沙拉,这梅雨时节啊,雨水又细又长。伞下站着一位有些臃肿的青年,穿着肥大的长袍,手里还提着四个海碗大的罐子,罐口用红纸封着,红纸外一圈一圈的绑上了细绳。
“心哥,心哥,你下雨了你还去送酒啊?”身后传来了一声少女的问候声。
顾心看着门口街道上的雨水,汇成细小涓流往低处流去,最终流进道路两旁的一个下水口中。这还真是神奇,古人也有这般智慧,这么大的城市和人口基数还能做到这样的水利系统,真是不可思议。
“心哥!!心哥!!!问你话呢。”看着门口高大身影愣愣出神对自己没有回应,身后少女的声音又上升了两个度。
顾心这才回过神来转过身看着身后的女子笑着说:“尹琼啊,边防营刘益和刘志休假回来了,我去给他们送些酒。”
“五年了,还天天叫我的全名。”身后的尹琼双手抱胸,一声轻哼,嘟着个嘴巴,仿佛有些不开心。
“这不是叫习惯了难改嘛。”顾心低下头有些尴尬的说道。
尹琼,是这家店老板尹叔的女儿,恰巧和顾心一样,独生子女,被尹叔宠的不行。尹琼今年十八年华,年长顾心一些,面容虽说普通,倒也耐看。顾心看着眼前的尹琼,这五年下来身材也出落的有几分模样,身穿鹅黄长裙,头发披在身后。真是满身的青春气息啊。
这时尹琼正叉腰看着顾心:“那你回来记得给我带两串糖葫芦。我要吃。不然哼哼,我就跟爹爹说你欺负我。”说完还对着顾心挥舞着小拳头。“行行行。我给你带。”看着尹琼的可爱模样,顾心也是无奈的说道,“那我可就走了哟。”说完顾心提着酒,撑着伞迈步往雨里走去。
离城门里许的地方,有一排制式的房屋,那便是军营的旅休所——边防营日日驻守边关,上边人心怜军士辛苦,每隔三个月便有两日轮休的机会。一般情况,军士便会来这千岭城休息消遣。军士们攒了三个月的军饷,城内购买些个人物资,也顺便去宣泄一些多余的精力。
顾心撑着伞脚步平稳的往前走,忽然脚步停了下来,看着右手边的巨大的布告栏,布告栏上边有宽大的屋檐,以防下面的布告淋湿,这设计倒也巧妙。
顾心目光放在右下角几张随风飘摇的纸张——一张上写着:山匪猖獗,入顾家堡劫掠,一百一十三户,共计五百四十七口,无一幸免。另外一张上写着:山匪猖獗,城内资金短缺,为购买器械加强军备,早日剿匪,本城主带头捐款百两,城守捐款九十两,望民众捐款捐物,齐心协力,共过难关。
顾心看着这告示呵呵冷笑一声:“呵呵,这骗款骗捐的方式不管是哪朝哪代倒是如出一辙。”顾心看着这告示的落款日期,叹了一口气,心中闪过一丝颓然,转身接着往前走:五年了呀。
五年前。顾心在土田镇购买了一些干粮,在镇外的破庙中度过了三日,恰巧从镇中一队商家要去千岭城送货,顾心用身上仅有的散碎银子买通了管事,并且答应在路上用力气抵扣路费。管事看着这成人大小的顾心,思索片刻,应该有一把子好力气,路上也能帮下些忙,也就应承了下来。
就这样跌跌撞撞,顾心来到了这千岭城。
在顾心蹭着商队的车马前往千岭城的第二日——大年初六。土田镇的税官带着新款纳税布告往顾家堡去下发告示,见到那灭村惨状,吓的尿路失禁,连滚带爬逃回镇上,不日这则消息震惊千岭城上下,这些信息顾心自是不知了。
初到这千岭城,顾心看着这高耸十丈的城墙,中间两个并排四辆马车大小的城门,左右两边合有一个双车道大小的校门。这城门口人流不息,排成长龙。顾心随着商队从小门进城,心中默默数着步子,到了城内,心中大惊:这墙厚六十米!
进了城后,那商队管事对顾心说:“顾心小兄弟,这里便是千岭城了,我这还要去交货,我们就在此分别了。”顾心赶忙回首鞠躬一礼:“多谢大哥带我来这千岭城,多谢。”“嗯,我们这就走了。小兄弟如是来寻亲,那便早些过去。”“我没有亲人了。”顾心望了一眼天空抿着嘴说道。
“没有亲人的话,往外城生活区去,那里有很多铺子,新年最是缺人,先找份差事把自己安顿下来。”管事说着用手往边上一指,“这银钱我取一两,当做你路上的路费,剩下的你留着自用。”管事说完便把几粒银粒子塞进了顾心的手里。管事也不待顾心言语,便呼喊着车队往内城而去。
“谢谢。”鼓心看着掌心的银粒子,轻声说了一句。
接着顾心便在这千岭城中游走了半日,最后在一家店铺之前停下了脚步。
“尹家杂货铺”顾心抬头看着门头上的招牌,门口还竖着一块牌子——招小工一名,薪资面议。
顾心迈步走了进去,柜台上的掌柜抬起头来看着顾心说:“客官要些什么?我来为你引路。”说着掌柜便要从柜台里出来。顾心赶忙招手,面带拘谨的开口说道:“不用不用,我看见了门口的牌子,想来讨份差事糊口。”说完对着店铺的老者拱手一礼。
掌柜的上下打量了一下顾心,心想身子倒还挺壮实,就是胖了些,于是便开口问道:“多大了?”
“十五。”顾心思索了一下回答道。自己这副身材说十五,才说的过去,若说实际年纪,自己模样这般人高马大,只怕会引人瞩目
“十五?十五也行,手脚麻利些,月银一钱。店内管你食宿。”掌柜的上下打量了一下顾心,摸了摸自己下巴的胡子,缓缓开口道。
“行,谢谢掌柜。”顾心又是拱手一礼,眼看有了落脚之处,顾心的脸上也是开始露出一丝喜色。
“平常也就是招待客人,送送货,无事时打理打理货物即可,也算轻松。”那掌柜的说道,“你可做得来?”
“做得来!”顾心认真的回应。不就是售货员嘛,前世读书期间,卖报推销,发传单,兼职代课什么没有做过?现在这些小事更加是不值得一提。
掌柜扫了一眼顾心:“随我来,我给你安排房间,你先去洗个澡。我再给你备身衣服。钱就从你月钱里扣。”顾心抬手左右看了看,闻了闻,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因为确实有些臭了,:“多谢掌柜。”
“我姓尹,称我尹叔即可。随我来吧。”说完这叫尹叔的老者便往后堂走去。
“多谢尹叔。”顾心弯腰深深一礼,也是跟在尹叔身后,进了后堂。
自此,顾心便在此处安顿了下来,一过就是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