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廷议结束后,回到内堂后,伏弗陵绍立刻按耐不住。
“母亲,何必放过伏弗陵仪,若是他前去投靠伏弗陵嗣,凭他的威望,恐怕会给吾等带来大麻烦。”
而伏弗陵绍的质问,其余几人虽然不敢直言卓玛夫人之过,但也频频点头,似乎赞同这一点。
卓玛夫人看到众人如此表现,心中大为失望。昨天见这些人果决发动政变,甚至功成,以为是有几分本事的。哪知道掌权后的表现如此不堪,看来昨天的政变只是运气罢了。
其实这倒不能算是运气,只能说是乱拳打死老师傅罢了。
不过,她现在也没有任何办法,还得依靠这些人,只得耐心的解释道。
“蠢货、蠢货、蠢货。”
卓玛夫人连骂三声蠢货,让众人尽皆低头。
发泄完情绪,她只得继续说出内心打算。
“伏弗陵仪再是勇武,威望再高,又能影响的了几人。”
“如今这个局面,乃是汝与伏弗陵嗣争夺伏弗陵氏家主之位。此乃汝二人家事,需尽可能争取盟友,不可随意牵连他人。”
“汝实力强于伏弗陵嗣,但内部同样不稳,当今这个局面,需稳固局面,如今吾赦免伏弗陵仪之过,让其出镇宕州。而其余人自然看到汝的心胸,又见汝实力强盛,自然不会叛离前去投靠伏弗陵嗣。”
“如今就看伏弗陵嗣如何选择,若是其愿意奉诏而来,则大事已定,汝勿需犹豫,立刻寻机杀了,提防夜长梦多,人死如灯灭,就算有人不满,也翻不出什么浪花出来。”
“若是伏弗陵嗣不奉诏马上起兵,那要看伏弗陵仪如何抉择。那伏弗陵仪若是两不相帮,则无妨,若是加入伏弗陵嗣麾下,吾等则是提前将其驱逐,清理其在军中心腹。”
“最差的情况不过是给伏弗陵嗣送去了一个伏弗陵仪。”
“但若是借此机会杀了伏弗陵仪,不但落人口实,而且到时不光伏弗陵氏内部,其余附庸的部落亦会惊疑忧惧,说不定就会投入伏弗陵嗣的麾下。”
“如今汝与伏弗陵嗣,需要争取的是附庸于伏弗陵氏的大小部落首领,再有两三个伏弗陵仪也无关紧要,改变不了大势。”
面对一帮猪队友,卓玛夫人只得将全部打算掰碎了解释给他们听。
而等到卓玛夫人说完,众人才反应了过来。
赵莽布支马上回过神来,率先恭维道。
“夫人睿智,吾等不能及。”
而对赵莽布支的恭维,卓玛夫人却没有任何好脸色,直接说道。
“汝身负重任,需快速控制城内外守军,此乃伏弗陵氏精锐,若是伏弗陵嗣翻脸,此乃吾等依仗,不可轻视。”
“汝需尽快安排心腹,替换伏弗陵仪的人马。”
“还有一事,汝等需切记,如今局面未明,吾等未有优势,尔等不可大搞株连,不敢轻辱其余部众。”
卓玛夫人苦心劝道,就是怕这群人得意忘形。
众人纷纷称是,不过再是完全的计划,也需要要有靠谱的人来执行,若是执行的人不佳,则再好的想法也未必能有好的结果。
这边渭州城内,就卓玛夫人一个聪明人在苦心维持局面,其余人则已经认为大事已定,大权在手后,纷纷享受了起来。
而另一边,一天的时间,就有人将伏弗陵虔的死讯、以及伏弗陵绍继位的消息传了过来。
初听此消息,伏弗陵嗣心思大乱,不知该如何行事。
但经历了最初的慌乱之后,他就平静了下来,思考对策。
而他其实对父亲伏弗陵虔的死亡有一些伤心,但伤心也非常有限,更多的还是担心伏弗陵绍继位后自己的处境。
不得不说,伏弗陵虔作为首领是非常合格的,但作为丈夫和父亲,却是非常失败的,没人惦记着他的好,大都盼着他死,或者直接杀了他。
等到两天后,伏弗陵仪也到来此地,并且带来了诏书。
而伏弗陵嗣将众人召集在一起,一同接受伏弗陵仪的诏书。
等伏弗陵仪宣读完毕后,伏弗陵嗣连忙朝众人说道。
“如今父亲已丧,吾身为人子,当回去替父亲治丧,而赞普亦召吾回渭州,尔等需在仪弟的带领下,镇守二州之地。”
伏弗陵嗣虽然如此说道,但却一点接诏书的动作都没有,而是在等待众人的反应。
他当日知道了父亲遇刺的消息,其实已经将个中详情猜出了大半,但他就算将渭州的事情全部弄清楚,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如今伏弗陵绍占尽了优势,既有名义,兵马也更多,而他这边,他甚至没办法相信新投而来的宕州和武州养嘱氏、样丹族、拔藏氏三部降兵。
所以,他静观其变,安排了今天这个局面,看看将士们的反应,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果然,当伏弗陵嗣提出愿意主动回渭州之时,立刻有手下劝阻道。
“大公子不可,大论死因成疑,二公子的嫌疑不可排除,若真是如此,大公子此次孤身回渭州必然凶多吉少。还请大公子以伏弗陵氏为重,不可回渭州。”
有一就有二,立刻又有其他人继续说道。
“不过,此必然是二公子阴谋,想要骗取大公子回渭州再除之,还请大公子率军回渭州,要求彻查大论死因。况且大论之位,乃应由大公子继位,岂可由二公子继位。”
场面一时间有些失控,而且在往伏弗陵嗣有利的方向发展。
他本来已经安排了几个心腹,准备待会煽动情绪,但如今这个场面压根不需要他的人来煽动。
不得不说,伏弗陵嗣比他自己想的更得人心,连新降的养嘱氏、样丹族、拔藏氏三族将领,都纷纷请愿,表示愿意跟随大公子打回渭州。
不过这个结果也不奇怪,这三族之人新降,若是伏弗陵嗣上位,他们将来还有向上的机会和渠道,但若是伏弗陵绍上位,他们必然是被排挤的结果。
而伏弗陵仪见伏弗陵嗣如此得人心,知道自己必然无法控制这支军队,立刻闭嘴装死,不敢继续再说什么。
不过,伏弗陵嗣却没打算放过他,而是逼问道。
“仪弟,当日汝也在襄武,城中究竟发生了何事,父亲究竟死于何因。”
面对伏弗陵嗣的质问,伏弗陵仪有所疑虑,而他眼睛不经意间扫向周边,看见已有人将手按在刀柄之上。
这种局面,伏弗陵仪自知不能继续左右逢源,没有多想,立刻决定站队,做出了自己的打算。
“当晚吾病重,服了汤药早早睡下,未及反应。对城中具体发生何事并未经历,也知晓不多。”
“不过,据城中其余人之言,当日绍公子确实带兵前往大论府中,甚至斩杀了大论府中的护卫。不过绍公子出兵之时,究竟是在大论遇刺之前,还是遇刺之后,就没多少人知晓了。”
伏弗陵仪虽然决定站队,要站在伏弗陵嗣这一边,但却没有将罪名直接加在伏弗陵绍身上,而是将自己所见所闻如实说出,没带任何情绪,也没有任何主观的言语和猜测,非常中立客观。
而伏弗陵嗣听到此言,若有所思,但其余人却没有他那么冷静和沉得住气,立刻即有人说道。
“此必为二公子犯上作乱,弑君弑父。”
“事情哪有那么凑巧,况且若真是唐人刺客,怎么可能绕过守军,进入大论府邸。”
“即使退一万步而言,若唐人刺客真有如此本事,唐军又怎会放弃如此机会,必然来攻。如今唐军毫无动静,则此刺客毫无价值。”
此时出言的这个人还是相当有水平,从各种迹象中猜测出真相,而且非常有道理。连伏弗陵仪细思之下,也觉得他的猜测非常有道理,也符合逻辑,伏弗陵仪也相信了对方的猜测。
事情到了如此地步,伏弗陵嗣不再犹豫,立刻说道。
“吾意起兵回渭州,为父亲报仇,二弟弑父,不足以担任大论之位,诸位可愿随吾一同。”
伏弗陵嗣虽然是问询,但是看向众人,双方按在腰间佩刀之处。而他以为父报仇的名义,还是要夺取伏弗陵氏的族长之职,否则没人愿意跟随他。
而众人没有让他失望,有了刚才的铺垫,立刻跪下说道。
“吾等愿誓死追随大公子。”
见众人如此,伏弗陵嗣才放下了心来,转头又看向来传令的伏弗陵仪。
“仪弟可愿随吾一同回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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