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张延礼带兵离开疏勒城后,在碎叶城的奥古尔恰克也探听到了唐人继续西征的消息。
这下子,他是彻底坐不住了,一方面,他立刻征召原先臣服于他的部族,另外一方面,他也派人向他的兄长巴兹尔求援。
去年,巴兹尔艰难打退了萨曼王朝的进攻,如今是尚有余力的时候,奥古尔恰克只能将希望寄托于兄长巴兹尔身上。
但是,他的两个举动都没有太好的效果。
他的那些部族,原先就对支援高昌回鹘一事并不热心,只是因为奥古尔恰克坚持,他们才同意这个决定。
现在奥古尔恰克兵败,本身威望大降,他们已经没有继续支持他的想法,有些人已经开始与他的兄长巴兹尔暗通曲款了。
虽然说,喀喇汗国内部回鹘和葛逻禄部族的矛盾重重,但是既然他们当初能够融合,就是有融合的内外部条件。
如今再次遇到危机,他们也有了继续融合的条件。
至于他们原本属于回鹘,与高昌回鹘同气连枝,但是那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有利益时,自然是同族兄弟,若是遇到危机,那就是陌生人,甚至是仇寇。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准备投靠巴兹尔,也有部分就派人前来,准备投靠张延礼的唐军。张延礼麾下,也有当初的甘州回鹘,与本地的回鹘部众也有些关系,但更多的原因在于张延礼势大,这些人比起摇摇欲坠的喀喇汗国,更看好实力强盛,卷土重来的唐军。
反而,除了极个别人外,几乎没有人还会听从奥古尔恰克的号令。
不得不说,对方当初背弃仆固俊,临阵脱逃,确是很差的一步棋。这一战,他丢失了自己的本钱,所部万余被杀大半,剩余人被俘虏,也都被张延礼赏赐给了前来投靠的龟兹本地势力。
不过,很多事情并没有假如,若是他不抛弃仆固俊,也有可能战死在龟兹,真的不好对错了。
而奥古尔恰克向兄长巴兹尔的求援,也同样没有收到任何回应。
巴兹尔比较谨慎,并不会为了关系不佳的兄弟,抛弃自己的老巢,去往其它地方。而巴兹尔对弟弟奥古尔恰克的回应,就是没有任何回信,属于典型的已读不回。
但是一开始奥古尔恰克还是抱着一线希望,担心是信使没有送到消息,一连派出了十余名信使,但等到后来他终于反应了过来,知道援军是不会来了。
“如今,还能如何。”
虽然被绝大多数人是抛弃,但是奥古尔恰克还是有些心腹的,此刻慌乱之间,连忙向左右问策。
“可汗,如今大势已去,碎叶城无法守,无非降和逃两条路。”
“降自然不可取,听闻唐人斩杀仆固俊父子,诛杀其全族。”
“若是可汗投降,大概率会被唐人诛杀。”
“所以,当今之际,只有逃,故而如何逃,才是关键。”
“东边乃是唐人地界,西边则是可汗兄长所控之地,故而东西两侧都不可去。”
“北边则是世仇黠戛斯汗国,虽然已经过去了三十多年,但是若是我等北迁,黠戛斯人未必能容得下我等。”
“至于南边,则是群山,我等只要躲入群山之中,倒也不必畏惧唐人来攻。”
这名手下倒是非常清楚局势,现在,这样的人已经极为难得了。而奥古尔恰克听完之后,觉得很有道理,既然打不过,那就跑呗。正好将唐人留给一向不对付的兄长,若是唐人和兄长两败俱伤,那他卷土重来,也不是不可能。
说干就干,奥古尔恰克并没有太多犹豫,立刻就收拾粮草辎重,然后率领麾下仅存的五千多男女老少,准备向南边迁移。
至于其它事情,他是彻底不管了。
而张延礼也没有想到,他这边能如此顺利,一连行军千余里,沿途居然没有任何阻拦,这场西征,更像是一场武装巡视。
等经过了热海,到达了碎叶城下,张延礼发现,这里居然早已人去城空。
“听闻毗伽阙·卡迪尔汗也是一代雄主,想不到其子竟然如此不堪。”
“有此重镇,居然不敢与我一战,让我轻松攻下此城。”
“听闻喀喇汗国的毗伽阙·卡迪尔汗在碎叶城旁边新建了八剌沙衮城,以为都城,如今碎叶城破,八剌沙衮又能守得住吗。”
“莫非,他还想向北逃回,寻求黠戛斯人的庇护不成。”
其实,当张延礼得到这座空城的时候,已经猜到了奥古尔恰克的打算,知道对方肯定是逃亡南边的阿富汗山区之中了,当然,唐朝对这里的称呼是吐火罗。
没有内应的情况下,张延礼绝对不打算硬啃这个帝国坟场,当然是避之不及。
但是,之前张延礼就以征讨奥古尔恰克的理由出兵,如今却不打算和对方死磕,此时为了不堕了士气,只能出言嘲讽,故作不知。
“请大王给我三千兵马,我必然向北追上奥古尔恰克,斩其首级献予大王。”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明白张延礼的心路历程,一旁的曹进玉就连忙请战道。
面对这个铁憨憨,张延礼是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场面有点僵了。
这时候,还是葛从周知晓张延礼的心意,连忙出言劝谏道。
“禀大王,禀指挥使,如今我等已经攻占了碎叶城,正要全力抵御喀喇汗国残部,此时不可分兵。”
“况且,北方的黠戛斯人不足为虑,大王只需派遣一使者所求,黠戛斯人必然绑了奥古尔恰克前来。”
葛从周的话说的就非常好听了,其实张延礼非常清楚现在的自己并没有这个威望,北方草原上霸主黠戛斯人并不会给自己这个面子。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张延礼也并不关心奥古尔恰克的死活,只是需要一个借口罢了。
他不想出兵阿富汗山区,所以需要这个理由,等如果哪一天,他需要进攻这里,或者攻打黠戛斯人,那这个理由也可以被重新用起来。
对这一切,张延礼没有任何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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