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杀大师没有提出任何诉求,张延礼只得先把这个恩情记在心上。
接下来,张延礼决定照戒杀大师的建议,派人拉拢各部,同时也派遣使者与萨曼王朝的埃米尔结为同盟,不过,这些举动,暂时还没有那么快展现出效果。
不过,张延礼现在急也急不来,对付喀喇汗国,不是一朝一夕之功,若不能一战灭国,就必须留大量兵马长期在碎叶、疏勒等镇。
而就在张延礼等待的这段时间,喀喇汗国的使者终于到达碎叶城。
这名使者先是自报家门,但是张延礼压根没在意听。
随后,使者行完礼后,又继续说道。
“见过大朝岐王,我等国虽小,但是从未得罪过大朝,为何岐王攻占我国都城。”
这名使者故作不知缘由,态度虽然还算卑微,但是言辞之间却不是很客气。
张延礼对他的态度和言辞倒是一点都不在乎,他还没开口,立刻就有手下将领回复道。
“尔等王子之前与高昌回鹘勾结,趁机偷袭我家大王。”
“还好大王有天命在身,一战大败高昌回鹘与尔等王子。”
“尔等可汗不趁机前来请罪,难道还要负隅顽抗不成。”
手下不需要张延礼的吩咐,直接问罪道。
而面对张延礼的问罪,这名喀喇汗国的使者却连忙解释道。
“禀大王,奥古尔恰克本是喀喇汗国叛臣,如今更是不知道逃往何处。”
“阿尔斯兰汗素来对大唐甚是恭敬,之前因为被高昌回鹘所阻,故而一直没能进贡。”
“可汗愿意接受大朝册封,并愿意年年进贡,请大王将都城还予我等。”
这名使者没有中原人那么含蓄,几句话没说完,就将喀喇汗国的条件托盘而出,一点没有试探和讨价还价。
面对喀喇汗国巴兹尔可汗直接的谈判,选择权和难题又回到了张延礼这边。
历史上,喀喇汗国和萨曼王朝都是西域河中一带的霸主,只是现在都是他们两家刚刚崛起的阶段,很容易被打断。
萨曼王朝不用提了,被阿巴斯王朝册封,信任伊斯兰教,早期甚至打的喀喇汗国被迫迁都,在整个伊斯兰世界,都称得上是地方型霸主的存在。
至于喀喇汗国更是这一带最后的霸主,现在的喀喇汗国第一任可汗刚刚去世,内部制度还没完善好,就被张延礼当头一棒,打的还没缓过气来。
后世,喀喇汗国内部很快达成妥协,形成了独特的双汗制度,最后,千年古国于阗和萨曼王朝都亡于喀喇汗国。
但是,喀喇汗国从第三代开始,也开始了伊斯兰化,然后慢慢向西侵蚀。
无论是基于现在的统治角度,还是基于为后来解除隐患,这种情况都要被遏制下来,不能继续向东传播。
亚伯拉罕一神教本身极强的排他性和霸道的传播方式,无论从哪种角度来说,都不是一个友善的宗教和合适的工具。
这些宗教本就是特殊时期的产物,在这个时代,因为西方和中东各地区基层治理能力的缺失,慢慢取代这些地方的基层治理,从而扎根下来,一方面它们非常靠近基层,另一方面又有从小洗脑、强制传教后代的特点,变得极难拔除消灭。
张延礼想要遏制住西域地区的这种态势,哪怕和萨曼王朝结盟。
至于现在,如何答复喀喇汗国的使者,让张延礼陷入了思考之中。
如果直接回绝,那会暴露出自己的目的,引起巴兹尔的警惕,但是如果虚言欺骗,又会削弱自己在西域一带的声望。
“此事本王已知晓,但喀喇汗国王子奥尔古恰克是有何人命令,还是他一意孤行,现在也无法知晓,这奥尔古恰克王子现在也不知道逃往何处,恐怕未必向南,向西也有可能。”
“若是巴兹尔可汗真有诚意,不妨亲来碎叶城解释,或者将奥尔古恰克王子送来碎叶城,也能表现可汗诚意。”
“若是可汗真能如此,本王放弃几座城池又何妨。”
最终,张延礼既没有答应,没有反对,而是以对方的信用不够,将问题又抛了回去,他要看巴兹尔可汗的反应,再决定下一步的动作。
至于现在,戒杀所献之策正在一步步推进,该急的并不是他。
随后,张延礼就让那名使者告退。
碎叶城这里,张延礼接见了喀喇汗国的使者,但是双方都知道,这场会谈不会有什么结果,最终还是手底下见真章。
而就在这个时期,沙州那里,兄长张延晖,也同样召集了瓜沙节度使的几名重要官员议事。
之所以,现在急于议事,还是因为张延礼送来了仆固俊父子的人头,以及那封劝张延晖去西域的书信。
不管张延晖内心真实的想法如何,但是他想要在西域地区站稳跟脚,除了一支得力的军队,还需要一套支持他的班底,所以,现在节度使属官的态度同样至关重要。
“恭贺大公子,如今司徒大仇得报,将来我等百年之后,也无愧于司徒了。”
见到被呈上来的仆固俊父子的人头,宋润盈、张景球、索勋等人都纷纷恭贺道。
不管如何,大仇得报,多年的宿敌都消灭,总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
但是,随后,当书信传递给众人的时候,张延礼想让张延晖镇守西域的请求,也一并告知了众人,不过,此刻众人现在都没人发表任何看法。
“有高昌回鹘汗国仆固俊父子人头,足以告慰父亲在天之灵。”
“我不如二弟多矣,父亲遭此大难,家族基业不保,最终还是要靠二弟前来力挽狂澜。”
张延晖略有些沮丧,但是也为父亲大仇得报感到欣慰。随即,他又话锋一转,询问起了众人的意见。
“二弟信中关于出镇安西一事,诸位有何看法。”
有了之前的酝酿,现在再听到张延晖主动问起,众人都有所准备,片刻后,节度判官宋润盈先一步说到。
“自先司徒收复沙州以来,我等河西遗民以收复河西全境,重新打通与长安的道路为己任。”
“但是,十年前岐王就攻下凉州,彻底打通了与长安的道路。”
“随后,司徒以收复北庭、安西为毕生志愿。”
“如今岐王更是先后攻下北庭、安西,恢复盛唐旧土。”
“不知大公子意下如何,若大公子愿意镇守西域,我必然誓死追随。”
宋润盈诉说了归义军世代以来的愿景和功绩,这次张延礼收复安西四镇,给了他极大的鼓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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