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时候谢连不是怀疑南宫家做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吗,死活睡不着,他要求立即见炎琅一面。
“我明天想带你去山上工坊看看。”他道:“你知道炎家的药库密码吧?我指的是地下药库。”
杨小南知道个鬼,但她从容不迫:“怎么问起这个?”
“是用二十八星宿设计的,除了南宫家和炎总,我们都不知。现在我过来找你,明天一早带你上山,我想了解更多,也希望你了解更多。”
谢连只差明说二小姐你可以完全信任我,把我不知道的都告诉我吧。
当时因各司其职的原因,加之情况不明,其他三姓对仓库重地极为避嫌。突然回归的炎琅,身上或许背负着他们不知道的隐秘。谢连不想置身事外,让她一个人独自面对。
杨小南脑子里还在想着怎么处理密码的事,按理说,掌权者一定会把家族秘密告之亲生女儿,何况这又是个偷偷送出去的孩子,如此重要的信息如果她不知,好像有点说不过去。
“炎琅,二小姐你有在听吗?”
杨小南一不留神脱口而出:“我就在山上啊,不用你……”我去,险些咬着舌头。
“好,你等着,我马上过来。”
“不是,我的意思上山的事先不急。”杨小南恨不得打自己一嘴巴,她还没准备好呢:“我想拜托你一件事,天气好转之后帮我介绍一个擅打名誉权的律师。”
“好的,没问题。这事先不急,天气预报说寒流将持续至少一个月。趁此机会,我带你回山上熟悉一下。”
“嗯。”杨小南看了眼睡意顿无光明正大偷听的季朗,皱眉道:“我来安排时间吧。”
挂完电话,季朗就开口了:“你要跟谁打官司?我好像听到你说就在山上,这山难道是你家的?”
杨小南从没想过骗他,只是懒得解释,现在就讲一讲吧。
“我本姓炎,叫炎琅,这灵犀山的确是我家的。我的母亲失踪六年了,姐姐身故,父亲和爷爷辈早就一个不剩。”
所以,我真是孤儿,没有骗你。
炎家?季朗怔怔的看着她。这一切过于突然,他来时眸子里的光彩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抽去。
此时,他多么希望她在骗自己啊。她本就没个正形。
可惜,不是。
“我听说过。”怎么可能没听过,很早以前的小学课本里都要学生背诵炎家抗倭的光荣事迹。
炎家,可以用红色清贵来形容的存在。
季朗悄悄深吸一口气,本能把身体挪远了一点,都快掉到床下去了,故作轻松地道:“你来头不小嘛。那我现在叫你杨小南还是炎琅?”
“随你喜欢。”杨小南感觉到了他突如其来的疏离。
“还是炎琅吧。”季朗笑道,“我俩的名字只是音调不同,活该我们做朋友。”
杨小南也笑了:“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要跟我生份了呢。你听我说,一开始……”
她把自己当初没有认亲,很多事情不方便述说的顾忌一股脑儿倒了出来。不管季朗能理解多少,反正能讲的她全讲了,包括怀疑母亲失踪的元凶是雅世老总的事。
季朗虽然在认真听,但是他难受的点压根不在杨小南当初是否诚实上。他心里的那团火被什么东西浇灭了,正冒着浓烟,熏得他想逃离。
听到后面时,他又为杨小南难过,仇家太强悍了,不是他们这种小市民能触及到的。
“我……”季朗声音沙哑,清了清喉咙,道:“可惜我好像帮不上你的忙。但我们是朋友,真正的好朋友,只要你需要,我一定会全力以赴。”
“好,你说的。”杨小南大笑:“上当了吧。”
季朗猛地抬头,表情还没来得变化,就听她道:“有空就帮我打掩护,我自己调查尚家。放心,我绝不会让你有危险,你只管开好你的车就行。”
季朗揉了揉眼睛,把眼中的黯淡揉掉,“没问题。”
杨小南提醒他别忘了跟家里报平安,现在满网都是江城雪灾的新闻,别让老人担心。谁知他说已经报了,家里现在热闹得很。
原来是他妈带着老公和小儿子回来了,他妈嫁去京城,已经有三年没有回过汤州,外公外婆稀罕得不得了。
季朗嘴角一抽:“我要是不跑车,人家一家三口在那里其乐融融,我杵在家里不是显人眼吗?所以干脆跑远一点,正好你也想我来江城,就……”
他不愿再提不开心的事。
杨小南觉着他刚刚抽嘴角那一下子真带劲,痞帅痞帅的。长这么好看又懂事的儿子妈都不喜欢,眼睛是瞎了不成。
“没事,你要不介意,可以拿我当妈,我疼你。”
季朗气到咚地倒回床上,大吼:“滚!”
“哈哈哈哈。”杨小南没心没肺大笑。见他把头捂在被子里,也跟着学。
……
不知道季朗睡得好不好。
杨小南是挤了一晚上的脸。
季朗早上起来,发现自己找不到门在哪了。
“杨…炎琅。”他轻轻推杨小南胳膊,“你这屋子是暗门吗?”
杨小南揉着脑袋,迷迷糊糊把手伸到枕头底下,门就开了。
季朗纳闷,心说昨天好像进来的方向不是这边吧,他记性好得很,不可能搞错。
但是杨小南已经重新把头蒙进被子里,他又不忍心因为自己的好奇心把人吵醒,帮她掖了掖被角,自己出去了。
好大的雪,不要钱似的往地上洒。
坏了,孙猴子被困在五指山上了。
杨小南彻底清醒的时候,先是闻到锅里煨着的肉粥香;然后听到外面的啪啪声。打开虚掩的门,发现是季朗在用自制的弹弓练习打靶。
夜里她老是梦见一个水池,不准确,应该说是一个大水坑。四周遍布蛇虫鼠蚁,坑中堆满了枯枝烂叶,发出令人作呕的臭气。
她在梦里围着水坑转圈,不停转圈,转了一圈又一圈,死活走不出去。
真正的梦跟任务梦境完全是两个世界,她在里面的思想和行为皆不受自己控制,那种无助感令人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