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礼物啊……说起来我去年送的是苦瓜汁来着，也不知道布洛妮娅喝了多久。”
德丽莎回忆着去年今日的经历，嘴角微微勾起了一个弧度。
“我记得我当时送了个盆栽。前几天我还看见布洛妮娅把它抱出来晒太阳来着。”姬子也在回忆着那时欢快轻松的氛围。
彼时的世界还没有现在这般紧张的局势，所有人都以为最后的终末还要过很久才能等到。
而那日结束之后，仅又和平稳定了半年时间，崩坏就好像被什么人拧紧了发条。在短短几个月里，其发生频率就从过去一年到头也就几十上百件的规模，增长到现在不出一个月就能破百，这增长的速度着实有些令人惊悚。
“那你今年送的什么？”德丽莎问道。
姬子端起酒杯轻抿一口，而后缓缓吐出两个字：
“你猜？”
德丽莎：“反正总不可能送的是酒。你知道的，她现在也就刚满十五周岁而已。”
姬子怔了一下：“她才十五岁吗？嗨，我都忘了呢。”
她颇有些自嘲地说道：“明明还是个这么小的孩子，身上却背负着比我们这些大人都要沉重的责任。有时候，我即使明知道她是我的学生，却还是忍不住会把她当做可以交心的同龄人。”
“这么一说，我怎么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很老了似的？”
德丽莎笑了：“你还不到三十岁呢，正是风华绝代的时候，哪里老了？放心吧，现在距离你自称老妪的时间还早着呢。”
“真要说老，我其实才更应该这么想啊。”四十多岁的老妪这时倒也不是那么在意自己的年龄了，可能是因为她的心里装着更多更重要的东西吧。
姬子也笑了：“你也早着呢。别的不说，就你这模样往外边一站，谁敢说你是老人？”
“你还说！”
德丽莎随手抓起桌上的笔就丢了过去，然后被姬子一把接住，又原路丢了回去，精准地落入笔筒里面。
“你看，我这才刚张嘴你就急了，换做是别人，你恐怕早就拍桌子了吧。”
德丽莎放倒椅背，直接原地躺了下去：“随便吧。就像你说的，他们也不敢跟我开这个玩笑。唉……”
“明明当了主教，能做更多的事情了，结果过去那些总是和我很亲近的女武神们，现在一个个的却都对我毕恭毕敬，就是心血来潮想请她们一起吃个饭，她们都表现得跟获得了多大荣誉一样。”
姬子摸了摸下巴：“这都过去这么久了，你还没有完全适应大主教这个位置吗？”
“嗯……这样给你举个例子吧。你想想，如果现在奥托主教还在位的话，有一天他忽然要请几个平时在天命里都不怎么显山露水的普通女武神吃饭，你觉得这些女武神会是什么心情？”
“激动，惶恐。”
本就不笨，只是自己没转过这个弯的德丽莎瞬间听懂了：
“所以，到底还是爷爷的威望太高，而我又是他指定的唯一继承人，所以他在天命的威望就自动成了我身上的一层滤镜。”
“只要我不犯什么错，在天命的大家心里，我就是和爷爷一样的天命主教。是吗？”
姬子起身走到德丽莎头顶的位置蹲了下来，胸前的巍峨刚好垫在德丽莎的后脑勺下面，触感非常柔软舒适。
“这段时间里你做了很多。又是在净土里跟未来的你拼命学习怎么当好主教，又是在现实中想办法推动天命改革。”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摆脱自己身上那层被奥托主教留下的滤镜。他在位的时间太长了，长到所有人都会下意识地默认，天命主教就应该是他那样。”
“这种固有印象很难打破，即使他已经不在世了，大家的认知也不会因为你是新任的天命主教而就此被轻易改变。所有人还是会默认，主教就应该是奥托那样。”
姬子说着半是安慰半是倾诉的话，“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我和你是多少年的好朋友，现在的我也就不会这么放松惬意，而且还敢跟你开玩笑了。”
“天命主教啊，虽然天命一直在贯彻执行着不轻易干涉世俗政治的方针，但是在所有国家眼中，坐在大主教这个位置上的人，就是事实上的世界领袖。”
“你说的这些话我都懂。但是，能不能把你这玩意儿拿走？虽然枕着挺舒服的吧，但总让我觉得你是故意在向我炫耀它们。”
德丽莎猛然抬手往头顶一抓，刚好抓到两团让她又爱又恨的柔软。只是，她好像有些用力过猛，蹲在地上的姬子被她这么突然一袭击，身体顿时失去了平衡，不得不一屁股坐在地上。
“呵呵，我好心让你躺的更舒服一点，结果你还不领情，嘁。”
姬子起身拍了拍屁股，又坐回了沙发上，继续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
“不过你也不必因为这个而感到焦虑，因为比起奥托主教，你其实已经在很多方面都要比他强了。”
“什么方面？”
想要坐起身的德丽莎愣了一下，腰上的力道一松懈，上半身顿时又躺了回去。
姬子道：“你看，从第一律者到第五律者，再加上前文明的侵蚀之律者，她们全都紧密地团结在你身边，都是你可以完全信任，也能随意调动的力量。”
“所以，我们一直在说的世界局势非常严峻的话，完全是建立在你不愿意轻易调动律者这一前提下的。只要你打开这个心结，让她们随意出手，这个世界在终焉降临之前，将再也不会因为崩坏而困扰。”
“就比如前几个月里，琪亚娜镇守天命的时候，除了被两次大崩坏破坏殆尽的大洋洲，和之前被崩坏兽一波偷家的北非诸国之外，其他地方有沦陷过哪怕一块土地吗？”
“答案是没有，琪亚娜仅凭一己之力，把全世界可能造成大规模破坏的崩坏事件全部镇压了下去，只留下剩下那些影响不会太大的崩坏事件给天命和逆熵的部队处理。”
“所以你看，律者的力量是真的很恐怖，她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有让世界重新洗牌的能力。其中尤其数琪亚娜最强，我们都知道，只要她愿意，随时都可以变身终焉，然后让地球重启，一切都会回到五万年前。”
“既然如此，我的心里便产生了一个疑惑。为什么你在知道她们律者的身份后，却一直不愿意让她们帮忙，直接解决世界正在面临的崩坏危机呢？”
德丽莎没有说话。
“我之前不知道答案，所以一个人想了很久很久。现在我终于知道了，因为你在害怕，你在担心。”
“在你的眼中，她们再怎么无敌，再怎么强大，也终究只是还没长大的孩子。”
“你在担心她们无法驾驭那强大的力量，担心她们会在一次次依靠无可匹敌的力量扫清寰宇的时候，逐渐迷失在力量带给她们的快感中。”
“我猜，这应该也是你会强烈要求琪亚娜去往世乐土里找雷电芽衣一起度假，也让其他律者不到迫不得已，尽量不要动用权能的原因。”
姬子坐正了身子：
“那么，德丽莎，回到现在我们必须正视的一个问题上面。在不依靠孩子们律者级力量的前提下，你打算怎么处理，那些藏在世俗界里搅风搅雨，想要让本就不怎么和平稳定的世界变得混乱起来的千人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