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矿一事不止是辛苦,更要紧的是时常有危险发生,万一出现塌方伤到了黛青,那赵督头可是万死难辞其咎。
他听闻黛青说要进去,整个人一紧,连连摆手,“夫人,这不妥吧,太危险了!小人已安排好了,一会儿让工人们将采得的上等铁矿一一呈到夫人面前,夫人坐在这儿挑选即可,不必亲下矿洞!”
“宣王殿下没和你说吗?”黛青噙着一张笑脸,站在那儿,“我是要亲自寻材、选材、铸剑,从头至尾都得出自我一人之手,这才是我要的心意。若是坐在这儿等着工人们把好材料放到我的面前任我挑选,那我何必还来矿场?直接等在府中让人把东西送过来不就完事了?”
“这……”赵督头一脸的为难,他也是头回遇上达官贵人的夫人执意要进矿洞的,那不是自找苦吃吗?
实则是连他自己都不愿进去,里头阴暗潮湿,又危机四伏,保不齐有个什么意外的。有的地方特别容易坍塌,不熟悉的人进去,一不小心可能就碰着结构松散的地方,人就埋在里头了。
若这将军夫人想要进去,他就得陪同,那这安全可就成了大大的问题了。万一遇到危险,他是救夫人,还是自己逃呢?
这岂非伸头一刀,缩头一刀?
原以为陪同夫人是个美差,哪晓得竟成了苦差了。
黛青看出了他的为难和纠结,善解人意地笑了笑,“要不这样吧,这事儿确实也有些危险。不如就等午时工人们出来了,你寻个有经验的工人过来,我找他问问情况,再做打算。”
“好好好!那夫人稍坐。”赵督头忙不迭地点头。
这半日时光,说快也快,说慢也慢,有的人坐得闲适,有的人等得心焦。
萧稷下了朝,步履匆匆地回了府,一路想着要不要带阿黛去何处走走。谁料进了门,又是空荡荡的屋子。
“夫人又去了何处?”他转头问一旁躬着身子的林嬷嬷。
林嬷嬷都不敢抬头,“去了……宣王府。”
“又是宣王府?”萧稷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她是要长在王府了不成?”
他正说着,抬脚想去王府把人接回来,可刚跨出一步,又停住了。
慕寒和元清沉默地站在他身后,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半晌,只听萧稷突然出声道:“去,去解语楼把纤云姑娘请来。”
“啊?!”身后二人少有的默契开口。
元清嘴角有些发颤,一字一顿地问道:“将军,您确定您要请的是解语楼的……纤云姑娘?”
“你年纪不大,已经耳背了?”萧稷皱着眉头,一脸不耐。
元清不敢再问,麻溜地去解语楼将人给领了回来。
看着面前的女子,萧稷有些无奈地扶了扶额,自己真是被阿黛给影响了,竟也找人来帮忙支招。
但他此刻迫切的想知道,该如何留住阿黛的心。
“纤云姑娘,本将找你来也无旁的事,就是想问问姑娘,心中可有心悦之人?”
听得萧稷的话,纤云本就有些雀跃的心更加澎湃了几分。这萧将军莫不是瞧上了她?要将她纳入府中。
想到这个可能,她忙略显羞涩地道:“奴家心向谁,将军不知吗?”
萧稷怪异地挑眉,这种事他怎会知道?
“那你心悦之人做什么最能令你欢喜呢?”萧稷问道。
“自然是眼中只我一人,每日嘘寒问暖,体贴入微,只待我一人温柔,那便是最好了。”纤云极尽轻柔地嗓音回道。
嘘寒问暖?
体贴入微?
温柔以待?
萧稷咀嚼着这几个词,脑中最先浮现的便是易景珩那张永远挂着谦和笑容的脸。
这说的不就是阿珩吗?
女子难不成真的都喜欢阿珩这样温柔谦和的男子?
想到这儿,萧稷挥手命人呈了几套衣服上来,蓝的,黑的,紫的,青的,各式各样。
他伸了伸手,道:“纤云姑娘,你觉得哪个款式最好?”
纤云看着那些衣裳愣了愣,不知该如何回答,她觉得哪件穿在萧稷的身上,定然都英俊神武。
见她踟蹰,萧稷干脆摆了摆手,“罢了,我一一试给你看。”
纤云震惊地眸子望向萧稷,连呼吸都不由一滞,心中的喜悦险些藏不住。
他竟要一一试给她看?!
萧将军得有多喜欢她,才会如此来讨她欢心。
纤云静静坐在那儿,等着萧稷换好衣服出来。
就这样,她看着萧稷从温文儒雅的翩翩贵公子,到俊秀挺拔的神武将军,可真是饱了一个晌午的眼福。
屋外早已是议论声不断,府中下人纷纷猜测,这将军夫人是不是失了宠,才刚入府未满半年,将军便要纳妾了。
这一点就连纤云也是深信不疑,直到她被元清送到门口,收到了元清递来的大大的一包酬劳,嘴角的笑容有些僵住。
“这是……”
元清弯着唇角,一手在唇边做了个闭嘴的手势,“封口费。今日在将军府与将军交谈之事,还望姑娘莫要出去透露分毫。”
“将军难道不是要……”她话到一半,又被元清打断。
“无论姑娘心中想的是什么,都绝不是将军的意思,姑娘切莫误会!慢走!”
纤云眉眼一耷,雀跃的心立刻沉入了谷底,悻悻的离开将军府。
这时门口一辆马车停了下来,元清认出是府中的马车,以为是夫人回来了,立刻眉开眼笑的走过去,还不忘知会人去告诉萧稷。
谁知,从车上下来的只有柳儿一个。
“夫人呢?”元清探着脑袋看着马车上。
柳儿笑了笑,“夫人还在宣王府,命我过来取先前在冀州时,沈大东家送的那车龙谷酒。”
“夫人是要送龙谷酒给宣王?”元清目光微愣,一路跟着柳儿往库房方向去。
“正是呢。宣王好酒,夫人想着这龙谷酒不仅味道香醇,对身子也大有裨益,送给宣王最是合适了。”柳儿说着指挥一个跟着她来得下人,去库房中运了酒出来,满满装了一板车。
“这……这一车,全……全运走啊?!”
柳儿转过头,也不解释,只笑着点了点头。
恰逢此时,萧稷得了下人的禀报,来了库房。见着满满一车的龙谷酒正要被运走,他出声道:“夫人送礼,未免也太阔绰了些,这满满一车,宣王得喝到几时?”
柳儿见是萧稷,忙恭敬地行礼,随后学着黛青的模样将她的原话说了一遍,“将军,夫人是这么说的,反正将军与宣王是自家人,以后将军若想喝了,去王府喝便是。”
“我…… ”萧稷瞪着一双眼睛,怔怔地看着这一板车的酒正要被拉走,他忙几步上前,从那板车上拿下两坛酒,一边胳肢窝夹着一坛。
“这是我辛劳换来的,怎能一坛也不给我留?!”萧稷垂眸看了眼自己怀中抱着的两坛酒,又抬眸看了看那装的满满的板车,模样显得颇有些可怜。
元清看着自家将军那吃瘪模样,不知怎的就是忍不住想笑,忙捂着半张脸,掩住上翘的嘴角。
“将军,没什么事奴婢便回去复命了,宣王还等着喝酒呢。”柳儿说着,招呼人将一车酒从后门运了出去。
她先是带着酒去了趟王府,从板车上取了三坛下来,递给与她一同运酒的小厮。
“今日多谢宣王帮忙掩护,这几坛酒便算是回礼。”
“夫人太客气了,宣王也是支持夫人的心意。这酒,小人便替王爷先谢过了。”小厮将酒递给了王府的几个下人,转身接着道,“时辰不早了,我与姑娘一同将酒送去矿场吧。”
“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