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时间里,盼荻的心中升起一股勇气。她对准停止在远方的靶子,扣下扳机。
子弹脱膛而出,不算剧烈的后座力仍然让她手臂一软。缺乏锻炼的手臂要举起武器,显然没有那么得心应手。
中了吗?
虽然打在虚拟成像的靶子上,但是打击反馈都是真实的。
靶子瞬移到盼荻面前,显示打靶结果。
没中。
如同预想一般,盼荻看着显示的结果,并没有多么惊讶。她心中安慰着自己,她是第一次拿枪,打不到很正常。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
但是,盼荻不得不承认,一股淡淡的失落感席卷而来,如同滴下的墨水,越来越浓。
盼荻把枪放在台子上,想摘去护目镜,白山茶拦住她,“这才打一发?不得打满才行?”
“我打的不好。”盼荻抿嘴浅笑,不打算打下去。
“不好?”白山茶扯住她的护目镜,脸上有些不快,“作为初学者,第一发就给自己下定局呢?”
“白小姐,我……”
“我让你过来,你就按照我的要求做。”
“可是我打得不好,不会浪费子弹吗?“
白山茶把枪塞回盼荻的手中,指使她再次对准靶心。
“我表哥说过,在上战场之前,训练的每一发子弹都不是白打的。”白山茶指着靶子,“瞄准它,打下去。”
盼荻不敢违逆白山茶的命令。她穿着白山茶买给她的粉裙子,在这样阴冷的环境里显得格格不入。而粉裙子少女却要捧起枪支,即使在影视作品里,也是形象不符的举动。
可是白山茶要她这么做,她就得这样做。
起码在这里,要比待在家里要自在些。
明明都是被命令,可是盼荻不傻,她分得出区别。
“嘭嘭嘭!”盼荻一连开了好几枪,和第一次一样,一次都没有中。
按理来说,她视力不算差,靶子也是静止的,为什么就不中呢?
“你在准备阶段摆的再好的姿势,开枪的那一刹那,动作是错的,那就没戏了。你要这样……”白山茶走上前,握住盼荻的手,眼神看上靶子。
扳机扣下。
“嘭!”
盼荻在出弹的那一刻,下意识手要颤抖一下,但是白山茶握紧她的手,死死定格在空中。
叮~靶子传来击中的显示,白山茶放开手,观察着盼荻的表情。
她脸上还有些呆愣,盯着正中靶子的虚拟子弹印,脸上写着吃惊。
“你自己试了一下。”白山茶拍拍手,走到一边,抚摸着陈列在架子上的其他枪支,她的指尖随机停下,拿起精致可爱的mK23。
这是她最喜欢的手枪,平时训练的小帮手。
白山茶没有穿任何防护工具,直接走到盼荻旁边的打靶区,娴熟地把射计难度调到最高,面对飞速移动甚至闪现的靶子,白山茶的眼珠飞速跟踪,子弹应声,纷纷击中。
这个世界变得越来越危险了。
如果是和平的年代,人们没必要佩戴凶器,用来自保。枪支的合法化并不能真正地保卫公民的安全,实际上如同饮鸠止渴,以暴制暴。
出售枪支的商人赚得盆满钵满,而购买枪支的普通老百姓,每天都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
有可能还没遇到扫街的恐怖分子,一家人内讧,就可以死掉一片人。
每个人手中都是恶魔,每个人都是恶魔。
如果不想轻易的死,那就只能变成恶魔。
当白山茶放下手枪时,已经过去四十分钟,她不怎么累,但是想看看一直在旁边练枪的盼荻,看看她练习的效果怎么样。
她没有直接查看靶子,而是探头看向旁边的击中反馈屏。
全中!
竟然是全中!
白山茶有些不敢相信,她查看着击中的规律。盼荻每发子弹中靶的间隔不算太短,越靠向后面,间隔越长。
白山茶看向正聚精会神打靶的盼荻,她目光如烛,手枪正对准靶心,等调整到完美的角度后,才保持稳定,扣下扳机,射出这一枪。
很精细的枪法。
白山茶心中暗暗赞叹,不靠蛮力和连发,而是每次都好好调整,这样的能力……白山茶思索着,要不要明天带她去户外靶场?尝试一下狙击枪。
再等一等,作为一个不受训练的普通人,做任何事情操之过急都是大忌。
只要仔细观察,就看得出,盼荻现在的手臂已经在微微痉挛了。接下来的几枪,只会打得更加吃力,而准确度也会大打折扣。
“先停下来吧。”白山茶从盼荻手中拿下枪,伸手捏了一下盼荻的手臂。沉浸在练枪中的盼荻猛地抽气,顿时两臂的酸痛冲破防线,席卷而来。
“感觉如何?”白山茶递给盼荻一杯水,盼荻双手捧着水杯,一口口喝着,她的双臂好像不受控制,仍然在大脑里重复开枪的动作。
“很奇妙,有一种生死掌握在我手中的感觉。”盼荻还在出神。
白山茶发现了,盼荻很容易沉下心去做一件事情,这是个非常亮眼的优点。在这个碎片化信息的时代,很多人的集中力早就大不如前,他们可以躺在床上一整天,但是却无所事事,想拿起一本书阅读一下,都不一定能读得下第二行文字。
见白山茶没有出声,只是笑着看着她,盼荻还没从训练的状态中缓过来,呆呆地笑着,“我很喜欢这种感觉,这种我很少能获得的感觉。”
“什么感觉?”白山茶挑眉,看着她。
“就感觉有一头野兽,在我的身体里蜷缩了十五年,终于在这一天,振作了起来。”盼荻一口喝掉杯子中的水,“我今天把它放出来了,很自由,很快乐。”
白山茶点头,给她倒上新的一杯,递给她。
“我很高兴你能享受这一切。这就是我喊你陪我练枪的目的。”
“目的?”盼荻这才想起来,她是过来偿还衣服恩情的,竟然自顾自玩枪玩了这么久。
“以后我们每周的活动基本是这样,当然我可能带着你去别的地方,等这个月结束,我会送你一个礼物。”
听着白山茶这么说,熟悉的不安全感再次回归,盼荻不知所措,她今天其实没做什么,但是白山茶似乎没有进行要求。
这样的还礼是不是太放松了?
她明白白山茶不介意衣服,她只是自己过不去心中的坎。
可是她没有把自己的不安说出来,因为她明白白山茶百分百不喜欢她这样,所以她只是羞涩一笑,垂下眸子。
“谢谢白小姐。”
白山茶盯着盼荻高扎的马尾辫,赞叹着她头发天生的光泽柔顺。白山茶突然想到什么,牵起还有些魂不守舍的盼荻,火速上了楼。
白山茶接过佣人递来的腋下包,打开翻找着,最终拿出一只不大的盒子。
“有个东西我觉得会很适合你。”白山茶没有等盼荻拒绝,就把她拉了过来。
盒子里的东西,正是妈妈之前买给她的粉色蝴蝶结发夹。白山茶把绸缎发夹牢牢扣在盼荻的马尾辫上,把她推到镜子前。
或许是因为打枪的原因,盼荻的脸上有些微红,她吃惊的端详着自己,从上到下。
那枚粉色的蝴蝶结和身上的衣服浑然一体,如果不是现实无时无刻提醒着她的身份,她都会在一瞬间幻视自己是哪家王国的公主。
她确实幻想了一下,等幻想结束,就想立马摘下。
已经收下衣服,又要再次收礼物,这样盼荻就更还不清了。
“这是我不要的,你不用太过于在意。”白山茶用手帮她梳理着头发,站在她身后,很是欣赏,“我始终觉得,一个物品,只有放在适合的人身上,才能发大光彩。你现在就是它的主人了。”
盼荻盯着镜子的自己,这次她没有贸贸然溢出泪花,感动万分。
相反,她呆愣了起来,端详着,痴迷着。
这从未有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