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都到齐了,徐景昌假惺惺的说了一堆感激的话。
感激陛下爱护,派太医悉心照料,还赐了他一座盐山。
感激同僚不忘旧情,时常来探望等等。。
然后让大家入座,吃菜。
晚宴一共请了三十多人,几乎把大明朝排得上号的大臣都请来了。
其中言官居多。
这些可都是喷子,朝廷的风向标,纵观四海,就没有他们喷不垮的人。
只要他们不离不弃,陆林的祖宗十八大都能被他们喷灭族。
一群人言笑晏晏的喝酒吃菜,只有杨士奇几人一动不动。
有毒啊。
谁敢吃。
“太孙,你可去劝过陆县子了?”杨士奇偷偷的问道。
朱瞻基无奈的摇头:“劝过了,可他利欲熏心,根本不管毒盐会不会吃死人。”
“可陆县子看着不像如此奸诈狡猾之徒啊。”姚广孝不太相信。
但是事实摆在眼前,多少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家世代行商,骨子里还是脱离不了商人的本质。”
姚广孝跟杨士奇闻言,都忍不住叹息一声。
今夜,就要见证一颗巨星的陨落了。
多少有些伤感。
谈论间,晚宴已接近尾声。
餐桌上的菜肴也消耗得差不多了,但是大家依旧大快朵颐,并未有什么异常。
反而不住嘴的夸赞今晚的菜肴甚是入味,口感非常之好,比平日的好几百倍。
都以为是徐国公府的厨子有什么秘籍,能把一道平平无奇的水煮菜,做得美味如斯。
完全吃不到平日里盐中去不掉的苦涩之味。
徐景昌一直在等,等他们中毒,可是左等右等,等不来任何一个人中毒倒地,却等来了无数关于菜肴美味的夸赞。
“怎么回事?厨子没用从陆林那里买回来的毒盐吗?”
心腹也难以置信。
“回公国爷,都依照您的吩咐用上了啊,还特意找了郎中来,算计好了中毒的分量。”
没敢加太多,但是这个分量也足够让人中毒了。
“那他们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啊?”徐景昌咬牙切齿的道。
心腹心里苦啊,他也不知道啊。
到底是盐出了问题,还是厨子出了问题啊?
姚广孝等人也发现了不对劲,忍不住尝了一口。
嘶!
这感觉。
这味道!
姚广孝忍不住多吃了几口。
虽然是残羹冷炙,但是入口清香,细盐把菜肴原本的鲜香美味完全提炼了出来,咸咸的感觉直冲味蕾,竟然没有一点苦涩。
他们平日里用的官盐,不管怎么做,放多重的香料,盐中自带的苦涩都是去不掉的。
可是这菜……完全没有啊。
他活了这几十年,第一次知道,原来没有苦涩味道的盐,做出来的菜肴可以如此美味。
太好吃了。
好吃到他想哭。
不多时,人群终于散去。
但是并没有出现徐景昌希望出现的场景,大家反而欢声笑语,对他再三感激。
他生气了,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跑回去查看那批盐。
朱瞻基跟杨士奇等人对视一眼,也偷偷跟了过去,他们也想看看,陆林制的那批盐,到底是怎么样的。
徐景昌看着库房里白花花的盐,指挥心腹道。
“你,去尝尝那些盐。”
心腹傻眼了。
“国、国公爷,那、那可是毒盐啊。”
“让你去就去。”
徐景昌说着,用好的那只脚踹了心腹一下。
心腹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伸手挖了一点,紧紧闭上眼,跟服毒似的,一把捅进嘴里。
但是下一秒。
他愣住了。
浑身猛地一阵僵硬。
咸。
好咸。
好盐啊。
这是他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盐了。
没有一点杂质,入口都是咸味。
徐景昌见他神色不对,一把推开他,自己来。
结果一入口,也是浑身一阵僵硬,随即打了个寒颤。
这他妈的哪里是毒盐啊,分明是大明朝最精细的盐啊。
短暂的错愕之后,他忽然大吼一声。
“陆宏。”
“不是让你去卖陆林制的毒盐吗?你跟本国公卖了些什么回来?”
陆宏很冤枉啊,这确实就是陆林制的盐啊。
“徐国公明鉴啊,我去卖盐的时候,陆府的仆人还在把盐从铁锅里敲下来,绝对是他制的,错不了。”
陆宏的话,让在场的人震惊得险些把舌头给咬了。
陆林还真的会制盐?
而且制的盐竟然如此精细,连官盐都被他甩出几条街。
徐景昌的脸色阴晴不定,拽着陆宏问道。
“他挖了多少盐石制出这一百斤盐?”
陆宏想了想:“大约三百斤吧,我看他们搬回去的。”
三百斤盐石,制出一百斤细盐。
那座矿山,得六七千万斤盐石吧,那岂不是能制出三四千万斤细盐?
一斤细盐按官府的售价二两银子,岂不是六七千万两白银?
嘶!
在场人纷纷倒吸一口冷气。
如此庞大的数目,莫说是徐国公了,便是当今陛下,也不得不为之汗颜。
要知道,便是大明朝最繁荣的一年,国库收入也才一千万。
现在一座盐山,就是大明朝国库六七年的总收入。
谁得了这座盐山,岂不是连大明朝都可以买下来了?
不,不是盐山,应该是谁得了陆林,谁就可以把大明朝买下来了。
像这种毒盐山,大明朝没有成千也有成百。
若是能全部都制成细盐,大明朝何愁没有盐啊。
“完了。”徐景昌一拍脑门:“亏大了。”
他居然把这种宝矿,让给了陆林开采。
而且明明是他自己的盐山制出来的盐,他居然还花双倍的价钱把细盐买回来。
等于陆林什么都没付出,白得了他四百两。
空手套白狼。
“国公爷,咱们是不是被陆林那个臭小子给耍了?”
心腹回味过来了。
难怪那个臭小子这么爽快的答应开采盐矿,感情是早知道徐国公会高价买回来啊!
徐国公一脚将他踹到边上。
“那还用你说嘛?”
陆林这个王八犊子,又耍老子一次。
“还愣着干什么,快备马车,去陆府。”徐景昌恨得咬牙切齿,却还是要亲自去陆府。
心腹不明白。
“去陆府干什么?”
徐景昌恨不得把他撕了:“把盐山给求回来。”
求回来?
自己的盐山,还要去求别人还回来。
所有人都傻眼了,世道变了吗?
一个国公爷去求县子把他的盐山,还给他……
简直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