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汉王,被一个小毛贼给劫持了,说出来他自己可能都不信。
这分明就是他为了增兵,找的一个借口,或者故意设计的一出好戏。
专门用来糊弄他们的。
他说自己府兵不多,增兵合情合理,问题是几兄弟里,他的府兵是最多的,连太子都没他多。
而且太子不仅府兵没他多,家里的开支用度,甚至连府邸都比不上他,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他这种司马昭之心的做法,朱棣一眼就看穿了,但却没有当场发作。
倒不是什么父慈子孝,而是如今太子已经被他发落了,朝廷还是需要运转的,所以必须留个人处理事情。
于是再一次纵容了他,让他按照礼制增加府兵,不可超出亲王范畴。
汉王一听立马高兴不已,得意忘形的去筹备增加府兵的事情。
这些府兵不需要朝廷给,他自己在外找,得找些能打的,靠谱的,不然只会捣乱。
至于让汉王去封地一事,也轻易的被糊弄了过去,众臣大概没想到皇上今日居然这么好说话,对汉王有求必应,一个个都面面相觑。
如今的朝堂,没了三杨,就跟群龙无首一样,都只能自己看着风向走。
看皇帝今日的表现,朝堂的风向似乎尽数吹到了汉王身上。
所以陛下这是默许了汉王顶替太子?
看到皇帝的反应,原本就支持汉王的朝臣,更加死心塌地,志得意满,看来太子被废乃是早晚的事情。
如今他们要做的,不仅要巴结好汉王,更要找机会在踩太子一脚,绝对不能让太子有翻身的机会。
最好是让皇帝尽早把太子给废了,毕竟夜长梦多。
如今太子虽然被软禁了,但名义上他还是太子,不管他现在多落魄,一旦皇帝出现意外,那他就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所以啊,太子一日不被废,他们就一日不能安心。
这话落到汉王耳朵里,汉王也觉得甚有道理,于是加紧了对太子的攻击。
他本来就有不少宫里的眼线,在买通几个皇帝身边伺候的人,让他们多多进言太子的不是,惹得皇帝不快,那距离太子被废也不远了。
赵王见自己二哥行事越发的没谱了,忍不住出言提醒他。
“二哥,不是我泼你冷水,太子爷绝对不是个容易对付的角色,你这么咄咄相逼,他却一丁点儿都不反抗,你不觉得有问题?”
汉王却不以为然:“他倒是想反抗,但是他反抗得了嘛?”
如今他自己被软禁在府里,不得外出,又没有监国的权力,在朝堂那是说不上一句话。
甚至连最近朝廷里发生了什么事,他都不知道,他还能怎么办?
而且支持他的那些文官,但凡有点地位的,都被下狱了。
剩下的那些,要么倒戈,要么屁用没有,连话都说不上一句。
所以他现在除了静静的等着,还能怎么办呢?
“他现在唯一的倚仗就是老爷子,只要老爷子对他彻底失去耐心,那他就永无翻身之日。”
赵王却不认同:“你把那个小狼崽子给忘了吧?”
这些时日,不仅太子不出来活动了,连那个小狼崽子都安静了下来,以至于他二哥都快忘了有这么个人了。
经他这么一提醒,汉王倒是想起来了。
“对啊,最近怎么没见这个小狼崽子出来搞事情了?不应该啊,他爹被禁足,他不应该上蹿下跳的求情什么的嘛?”
一点动静都没有,完全不像他作风啊。
赵王一副你终于反应过来了的欣慰表情:“那个小狼崽子可不是个怂货,他不动,肯定在密谋什么大招。”
“大招?”
汉王皱眉。
能有什么大招?
这事除了跟老爷子求情,还能怎么办?
“老三,你会不会想多了?或许他是被咱们打压得起不来了,心灰意冷,干脆什么都不管了。”
赵王听了直翻白眼。
“二哥,你怎么这么天真呢?你想想,如果你是他,你会不会就这么算了?”
“你以为咱们这是在争什么?争百八十两,输了就输了,咱们争的是皇位,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皇位,他能那么轻易放弃?”
赵王都恨不得把他脑子劈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那你说,他在密谋什么?”
赵王气急败坏:“我要是知道,我就直接把他给拷起来,关进我北镇抚司了,还颠颠的来找你。”
“那你也不知道他密谋什么,冲我发脾气也没用啊。”
“要不这样,你找人把他看牢了,别让他靠近老爷子,这样他就是在有本事,,他也使不出来。”
汉王出主意。
反正现在老爷子也没心情搭理他,他只要不主动去见老爷子,老爷子应该不会召见他。
赵王没有办法,暂时只能这样。
“我已经让北镇抚司的人日夜监视着他了,他要是有什么动作,咱们就先撸了他脑袋。”
汉王一副你做得好的表情。
兄弟两人商量好,暂时只能尽可能的避免他们大侄子跟老爷子见面,然后他们私底下加快动作,让老爷子尽快废掉太子,这样他们才能高枕无忧。
明面上来看,这个回合,汉王大获全胜。
不仅不用去封地,还被允许增加府兵。
这两样合计在一块,那可都是预示着他离太子之位越来越近了。
但他并不知道,朱棣在他离开后,又独自去了一趟大牢。
那个关押着杨士奇的地方。
这次杨士奇依旧对着昏暗的油灯在看书,监牢之内,已经堆满了无数书籍,杨士奇比上次更加潦草。
头发散乱,身上棉服沾着草屑,胡子因为长期没有修剪,显得又长又乱。
而且他虽然爱干净,但因为长期不洗澡,整个监牢都充斥着一股酸臭味。
朱棣没靠太近,就在门口远远站着。
“这书看得如何?”
杨士奇见是皇上来了,赶紧行礼,规规矩矩,跟往日无两样。
哪怕穷困潦倒,依旧保持着内阁首辅的气度,神态。
并没有因为长期的牢狱生活而表现出哪怕一丝焦躁不安。
朱棣对此,还是颇为满意的,这才是国之重臣该有的气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