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元姝这话说完,陆乘渊却半晌没有动静,仿佛是被定在了原地一般。
温元姝见他这模样,顿时也觉得新鲜:“你怎么了?”
陆乘渊依旧只呆呆地看着她。
过了半晌,他才压低了声音道:“元姝,你刚刚叫我什么?”
温元姝面颊微红:“……没什么。”
对上陆乘渊近乎炽热的目光,温元姝下意识地转身就要往府里走,然而脚下刚迈开两步,就被陆乘渊追上:“元姝,再叫我一声。”
刚刚顺口说出来还不觉得有什么,但是如今被他这么当面问着,就有些难以启齿了。
陆乘渊自然也知道她面皮薄,心里虽然依旧遗憾,不过到底也没再逼她。
他上前几步,跟温元姝并肩前行:“三叔一家走了?”
“可能是吧。”
那一大家子手头似乎并不宽裕,眼下又没法住进陆家,自然只能乖乖离开了。
陆乘渊也这么想。
不过为防万一,他还是派人去盯着,亲眼看着那一家离了京城才终于放了心。
眼下,陆三一家走了,女学那边的严女官上手也很快,没什么需要温元姝操心的,她总算是能彻底静下心养胎。
然而京城里的风,又何时停过,哪怕表面平静,但是暗流从未停歇。
陆乘渊先是亲自去杏林堂请了专管妇人生产的大夫,后来又去了乃兹府,于是温元姝有孕的消息,便这么在京城里散开了。
一处表面简朴,内里却布置得豪华如宫室的客栈里,响起一道清脆的声响。
屋里伺候的下人们纷纷跪下,身子仍是忍不住瑟瑟发抖。
“陆大统领还真是好福气啊!”
女子的声音是无尽的森然和寒意。
她起身,在屋里来回踱着步子,右手始终软绵绵地垂在身侧,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瞧着诡异极了。
正是解忧郡主。
她自小被捧着长大,一回京却被陆乘渊废了一只手,这让她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
所以她悄悄回京,就是想找机会为自己报仇。
却没想到,竟然得知了这样的消息。
她被废了一只手,陆乘渊却成婚生子,幸福美满,凭什么!
解忧郡主越想越气不过,抬手又砸了个茶盏。
——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几个月。
这几个月,陆乘渊几乎把所有的公务都挪到了家里,有什么事儿也多是叫祁嵘出去跑腿,自己则是恨不得寸步不离地守在温元姝身边。
天气冷了,她懒洋洋的,愈发不爱动弹,不过好在有林妈妈在,把温元姝照顾得很好。
这日,陆乘渊陪着温元姝在后院散步。
“母亲算着日子,已经准备动身过来了,”陆乘渊道,“母亲还问,你是要在陆家生,还是要回温家生?”
“这还能选?”
既然已经出嫁,那自然是在夫家生,哪有回娘家生的?
“当然能选,”陆乘渊道,“不过也没什么区别,反正你生产那日,岳父岳母他们是一定要来的。”
“那倒也是。”温元姝点点头,“不过还是在家里吧,省的挪动了。”
她身上重得很,若不是陆乘渊记着孟大夫的话,非要每天拉着她出来走走,只怕她现在连床都不想下了。
“不过你就这么整天待在家里,绣衣卫那边,祁嵘一个人能行吗?”
春花和祁嵘好像很久都没有见面了。
“我把他的月钱往上翻了三倍,他不行也得行。”
这就是银子的力量。
温元姝失笑。
如此平静祥和的时光就这么一天一天地过着。
直到这日,本应该帮陆乘渊坐镇府衙的祁嵘回来了。
他一进书房,先是在屋里看了一圈,确定没有外人才道:“统领,发现解忧郡主的行踪了。”
“细说。”
“巡视城南的绣衣卫偶然经过一家客栈,发现客栈防守严密,进进出出的人也都不像是普通人,潜伏两日才发现是解忧郡主下榻于此,里里外外的,都是她的人。”
解忧郡主毕竟是郡主,能在她身边伺候的,都是从小就接受训练的下人,行为举止上自然跟普通的百姓有很大差异。
不过那些人活动都在院子里,要不是那绣衣卫着急往府衙传递消息,挑了院墙,只怕还一直都发现不了。
“城南?”
陆乘渊眉头微蹙。
那地方可没什么好客栈。
解忧郡主这次进京,怕是来者不善。
思忖片刻,陆乘渊起了身:“我亲自过去看看。”
“我也去。”祁嵘下意识地道。
“你已经是副官了,老实在府衙待着,省得出什么事儿。”陆乘渊一边说着,一边取了自己的横刀,随意横在后腰。
他都这么说了,祁嵘也只好点头。
陆乘渊天赋异禀,又自幼学武,皇家暗卫都说端就端,更何况如今解忧郡主身边根本没有皇家暗卫,只是一些普通的护卫了。
退一万步说,陆乘渊就算是真的打不过,那跑还是能跑的。
祁嵘放了心,跟着陆乘渊一起出了门,便兵分两路,一个去了城南的客栈,一个回了绣衣卫府衙。
温元姝还不知道陆乘渊出门了,到了散步的时间,见陆乘渊还没回来,心里还有些小窃喜,觉得今天终于能偷个懒。
然而时间逐渐流逝,眼看着天都黑了,陆乘渊还没回来,温元姝终于坐不住了,带着春花去了前院书房。
书房外头有绣衣卫把守,不过来人是温元姝,他们便没有现身。
书房里空无一人,桌案上还放着没有处理完的公务,墨碟里的墨已经干涸,显然主人离开得很是匆忙,也已经离开得有一会儿了。
春花探着脑袋在四周看了一圈:“真是奇怪了,主君怎么出门还没跟您打声招呼呢?”
温元姝看着那空荡荡的桌子,心里微微一慌,下意识地抬手按住了心口。
春花连忙扶住她,语气也瞬间就紧张起来:“夫人,您怎么了?”
温元姝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在回后院的路上,温元姝心里却始终不能安定,干脆又回了书房,开口唤来了绣衣卫:“他是什么时候走的?”
“两个时辰以前。”
那时辰可不短了。
“你可知道他去哪了?”
“属下不知。”
他们在这儿,是防着外人闯入书房,至于陆乘渊的行踪,他们无权知道。
温元姝抿了抿唇,抬步就往外走:“叫人套车,回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