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在耳边呼号如鬼怪夜哭,偏偏此刻听见这诡异的动静,众人积蓄一天的疲惫顿时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身体里每一处神经都绷紧了,如履薄冰,如临深渊。
吴邪咽了一口唾沫,早已吓得面如土色,觑着朝兮的脸色,他略带恐惧地问:“老高他们……该不会是好不容易联络上我们,所以才、才笑成这样的吧?”
朝兮饶有兴致地瞥他一眼,心道这会儿才知道害怕了?因起了几分促狭心思,故意吓唬他:“能发出这种声音,你确定他们还是人?”
吴邪不禁打了个寒战,刚想再说什么,掌心就一阵震动,是对讲机又响了,还是那种奇怪的笑声,“桀桀桀”的,像童话故事里的恶毒女巫。
他哇呀一声,手一扬,就把对讲机丢到王蛇了手里。
吴邪感觉自己是不能好了。
人一害怕,就容易犯蠢,蠢话一股脑儿地往外冒:“谢老板你别吓我,网上都说建国以后不许妖怪成精了,我们是社会主义新青年,要相信唯物主义科学……”
朝兮用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看着他,白眼球能翻到天上去,双指并拢,狠狠戳了一下他的额头,凉声道:“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继昨夜被踢飞之后,吴邪再度受到来自朝兮的“重创”,捂着脑门儿疼得龇牙咧嘴,心里犯起嘀咕:怎么好好的美人儿,脾气偏偏这么恶劣?
黑瞎子看戏似地瞧着可怜的小三爷,清了清嗓子,一板一眼地解释:“他们在魔鬼城里困了这么长时间,因为恐惧或紧张导致精神错乱也不奇怪,管他是人是鬼,看看不就知道了?”
“不管怎么说,他们肯定就在附近了。”朝兮看了看阿宁和扎西,一锤定音:“继续找吧。”
通过这几天的接触,扎西早已认识到这位谢老板才是队伍真正的领袖,对于他的决定自然不敢反对。
吴邪的小心脏尚未平复,这回由王蛇拿着对讲机领路,在附近兜了几圈,一点点确定出信号的来源,顺着信号增强的方向,他们走进了一道岩山夹缝中的峡谷。
峡谷的深处是一座高大的新月形岩山,约有四五十米高,看形状,倒有些像船帆。
站在岩山下,对讲机里的声音变得格外清晰,众人自动散开,在岩山下四处搜寻。没过多久,黑瞎子的声音响了起来:“快来看,这里有脚印。”
朝兮离得最近,赶过去时,果然看见几串杂乱无章的新鲜足迹。
黑瞎子道:“朝爷你看,他们应该是在这里休息过。”
“这么说来,他们是往这里面……”
朝兮眸光一定,随即仰起头,招呼着其他人也将手电筒照向高处,雪白的光线里,山丘的全貌都映在了众人面前。
从侧面可以看到,岩山中部镶嵌着一个巨大的物体。吴邪瞧了半晌,思索道:“这好像……是一艘船吧?”
“多稀罕呐,大西北的戈壁上居然会有船,还嵌在山里。”黑瞎子轻诮道,“那两个老外就算脑子正常,估计都会进去翻翻有没有什么宝贝。”
幸而这岩山虽然高,但是被风沙侵蚀出了很多空洞,可以落脚。考虑到上面可能有伤员,扎西和王蛇留在了下面接应,白翎则背着药箱跟他们爬上去。
朝兮身手敏捷,动作飞快,最先摸到了边缘的一块烂木头,飞身翻了上去。
果然是一艘沉船。
他四处查看一圈,除了甲板还能看出原本的模样,其他地方都风化破损了,船舱上还有一个大窟窿,里面灌满了泥土。
其他人陆陆续续跟了上来,阿宁开始呼喊同伴的名字,拿着对讲机搜寻信号。
吴邪这会儿倒不着急也不害怕了,蹲在船舱旁边看了半天,感慨道:“这船不一般啊,快赶上郑和下西洋的规格了。”
说着,吴邪就自顾自地介绍起这艘船可能的来历和西域通商的历史沿革。朝兮没仔细听,只往窟窿里面照了照,淡淡蹙眉,说:“下面有东西。”
这艘船多半是一艘商船,里面原本装了许多货物,只不过在这种环境下,布匹丝绸肯定早就风化了。如果运气好,船舱里可能还有商人们用过的瓷器摆件留下来,放到现在也是国宝级别了。
正巧阿宁也找到了这附近,对讲机里的信号达到了最强,那种怪笑声再度响起。
阿宁惊喜道:“他们在下面!”
从窟窿里下去,下面是商船的第二层货仓,两侧都用木栅栏挡着,中间的通道也全是泥沙,勉强可供单人通行。
准确的说,那两个人确实在下面。
船舱尽头的土堆里露出了一个人头,正是阿宁请来的专家之一。
白翎过去检查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死了很久了。”
对讲机里的声音来自于他身下的土堆。
阿宁思索了几秒钟,冲过去开始挖土,吴邪和黑瞎子也过去帮忙。没过多久,那个高加索人被挖了出来——他比另一个同伴要幸运,被埋了这么久居然还有气息。
白翎给高加索人做了一些应急处理,然后把他救了上去。
因为没能把两个人都活着救出去,吴邪有些叹惋伤怀——生命消逝,仁者悲悯,不外如是。
朝兮没有那些多余的善良,却也不会因此而嘲讽吴邪。
张起灵的身边,就应该有一些善良的好人,用以告慰他孤苦的人生。
半晌,朝兮的视线略微移动,停留在方才埋着那两个人的土堆,由于刚刚的挖掘,泥土中露出了类似棺材的一角,上面还雕刻着某种古老的花纹。
朝兮抚摸着那精致的纹路,暗暗思忖:果然这两个人不可能无缘无故被埋在这里——他们应该是发现了什么,结果也折在了好奇心上头。
他招呼吴邪和黑瞎子过来,人多力量大,十几分钟后,一副保存完好、雕工细致的浇浆棺赫然出现于众人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