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十个小时之后,手术室的红灯终于熄灭了。施耐德医生一边擦汗,一边宣布第一次手术顺利地结束了。
本来就是局部麻醉,朝兮并没有昏迷,只是手术时间太漫长,他睡了醒醒了睡,人没什么精神头儿。
但他礼貌地表达了感谢之情。
被护士推出去的时候,解雨臣已经把手里的佛珠盘得发光,黑瞎子脚下是一地嚼过的烟丝——他没死于尼古丁中毒真是一个奇迹。
两个人几乎同时冲到了病床边。
“小师父,你还好吗?”
“朝爷,还疼不疼?”
两个人几乎也是同时开口,朝兮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说:“都闭嘴,我好好的呢。”
其实朝兮是想等麻药劲儿过了就立刻出院,但这次不需要二人开口,施耐德医生就严词拒绝了,要求他必须在医院静养,以便下次手术前能达到最佳状态。
朝兮不想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只得依从。
可是住在医院里,一只手又不方便,少不得要人端茶递水地伺候日常起居。
这可倒好,黑瞎子和解雨臣总算是得了机会,把护工都挡在了外面,一个赛一个的殷勤,生怕叫谁给比下去了。
朝兮简直是痛心疾首,指着他们两个呵斥:
“齐小黑!从塔木陀回来都三四个月了,你都不用出去接活的吗?准备退休养老了?”
“还有你,解小九!你那么大一个公司都不用管的吗?你们解家那些老伙计哪个是省油的灯?”
被斥责一通的两人完全没有一点儿自觉,反而有闲心互损。
“我从前都不知道,人称黑瞎子的黑爷居然真名叫齐小黑?”解雨臣漫声揶揄,“难怪这几天小师父一直叫你小黑呢,原来是这么个‘小黑’。”
“彼此彼此,‘解小九’。”黑瞎子立即反唇相讥,带着不知从哪里来的得意劲儿:“我这名字好歹是朝爷亲自取的,意义深远。不像花儿爷,无非是沾了九爷的光,九爷叫解九,你自然就叫‘解小九’了。”
四目相对,犹如电光火石的激烈反应,凡人勿近。
当然,相对而言还是黑瞎子更无赖更嚣张,他脸上的每一块皮肉似乎都写满了:来啊,互相伤害啊!
这一回合,黑瞎子貌似先下一城。
然而对此,朝兮只想说,赶紧来个雷把他俩劈死算了!
住院住到第七天,朝兮实在受不了这俩人的聒噪折磨,跟施耐德医生坚决要求出院。
“我这就让人找个僻静的院子,反正在哪儿都能养病。”
朝兮一边跟他们宣布这个消息,一边拿着手机准备联络张长风。
黑瞎子立刻举手:“朝爷那我也住过去,方便照顾你。”
“不用……”
一句话还没说完,解雨臣忽然打断了他的话,并按住他的手,说:“临时找个院子多麻烦啊,现买没必要,租的院子人来人往的也不干净。您不如就住在我家里,院深人静的,您以前也住过的。而且离医院也近,有什么状况可以尽快过来。”
黑瞎子听得眉心深锁,有些后悔过去大手大脚没攒下什么钱,这会儿就比不上解雨臣的“钞能力”了。
要是大清还没亡,没经历那些没完没了的革命、战乱,他家的府邸倒也不比解雨臣家逊色……奈何,奈何。
今时今日,恭王府边上的四合院,还真不是有钱就能拿得动的。
眼下,他也只能酸溜溜地说:“花儿爷阔气,可也得听听朝爷的意思。”
好,皮球又踢到朝兮面前来。
朝兮看了看黑瞎子,又看了看解雨臣,这些日子以来他们两个之间的不对付,他也看在眼里,原本是该不偏不倚的。
可是一想到黑瞎子这桩“孽缘”,他就有心退避。若住到外面,难免还是得跟黑瞎子有往来纠葛。但若住去解雨臣家,倒是可以暂时压一压这股邪火。
心中如此计较,他便沉吟道:“小九说的……也有道理。”
一锤定音,解雨臣喜出望外,黑瞎子黯然失色。
朝兮有些不落忍,但硬是狠了狠心……长痛不如短痛吧。
第二回合,手握京城一间四合院的解雨臣以绝对优势胜出。
黑瞎子依依不舍地目送着朝兮乘上了解雨臣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