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听点是婚礼,实际上就是颜有文穿着没有补丁的衣服到王蕾原来住的宿舍接她,然后两人对着伟人的方向鞠躬,就算是仪式完成。
知青点的人除了张亮夫妻每人都多少随了份子钱,有一毛的有两毛的,最多的竟然是孙勇的两块钱。
这对于颜有文来说可是这些日子以来最大的善意,他满脸感激地看着孙勇“孙知青太客气了,这如何使得?”
孙勇看着自己孩子名义上的爹,一副哥俩好的样子,拍了拍颜有文的肩膀“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颜有文眼睛扫了一圈周围看热闹的人,大部分都是熟悉的面孔,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甚至还有不少颜家的族人。
但唯独没有他们这支的任何一个。
他咽下心中的酸涩和不甘,装作毫不在乎的模样,既然你们不拿我当家人,那以后也别指着我回去。
都说皇帝疼太子,百姓疼老大,既然颜家这么容易就舍弃他这个长子长孙,那他实在也没必要再对他们抱有任何幻想。
他打肿脸充胖子地拿出一包糖果,供销社最便宜的那种,大方分给大家,
“欢迎各位乡亲来参加我的婚礼,都甜甜嘴,沾沾喜气。”
大部分人都没有嫌弃,还欢天喜地地说着言不由衷的祝福话。
但也有几个没有分到糖的说着大煞风景的话
“沾沾喜气?这谁知道是喜气还是骚气,还是晦气?”
“哈哈哈……”
“小心吃了他们的糖,自家儿子也娶个大肚婆回来。”
有那忌讳这个的,拿着糖仿佛就像烫手的山芋,只好咬牙把糖胡乱地扔到地上。
一时间气氛有些微妙,颜有文气结,又不想大喜的日子闹的太难看,只能装作没听到没看到。
王蕾强忍着泪花,一身红色裙装下更显得小脸秀气柔美,让在场几个老赖看直了眼。
“蕾蕾,我的女儿,你结婚怎么也不告诉妈妈呀?”
一个身穿灰色大褂尖嘴猴腮的中年妇女突然冲了过来。
后面跟着看起来老实巴结的矮小的中年男人,再后面跟着的是两个看起来十五六岁的男孩女孩。
王蕾的脸色变得煞白,她下意识地往颜有文身后躲了躲。
女人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又上下打量了遍颜有文,有些不太满意地皱了皱眉头
“你是谁?怎么能代替新郎官接新娘?”
颜有文还以为对方没有搞清楚状况,自以为是做自我介绍
“岳母大人,您好,小婿颜有文给您见礼了。”
跟着王蕾母亲来的男孩吃惊喊道,
“你怎么可能是新郎呢?新郎怎么不穿新衣服?是看不起我姐吗?”
女孩也在一旁附和,
“对呀,你这人怎么胡说八道,我姐夫可是团长和公安局局长的大舅哥,家里好吃的都吃不完,猪肉都是半扇半扇的买,怎么可能是你这种穷酸样?”
颜有文有些懵有些窘迫还有些难堪,他满脸疑问的看向瑟瑟发抖沉默不语的王蕾。
王蕾的母亲这个时候也反应过来,她怒喝
“王蕾,你个赔钱货,你不是写信给秀秀说你找了个家里条件很好的婆家吗?
你公婆人呢?
俗话说养猪看圈嫁人看娘,
我倒是想看看对方什么意思,条件这么好还不舍得给你买身好点的衣服,
小皮鞋呢?三转一响呢?彩礼呢?”
王蕾不知是羞的还是臊的,脸色一会白一会红,她拉着王母就要往屋里去“娘,有什么话咱们进屋说,平白让人看笑话。”
王母猛地甩开她的手,凶神恶煞地说道
“笑话?我好好的一黄花大闺女嫁给他们家,他们家就是这么作贱的?我害怕什么笑话?”
院子里的人一片喧嚣,
“哈哈哈……我说新娘子的娘,你还是好好跟你女儿到屋里好好说说“黄花大闺女”的事吧?”
王母刚想怼刚才那个婆娘,但看起来憨厚老实的王父却听出了什么名堂,伸手拉了拉王母的衣袖。
“好,我看你能给我说出个什么道理,不然今天这婚我是绝对不同意的。”
王蕾和颜有文毕恭毕敬地把他们一家请进了他们那狭小逼仄的小屋。
王家人看到这恶劣的居住环境,脸色都非常不好。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王蕾给秀秀写的那些信,他们丝毫不会怀疑被人骗了。
王蕾像个鹌鹑一样紧紧躲在屋内的角落,全身紧绷,却在王母的虎视眈眈下,不得不开口
“爸,妈,这就是我要嫁的男人颜有文,是一名非常优秀的老师。”
王母直接打断她的话“废话少说,我就问你彩礼呢?三转一响呢?你公婆和你那两个有权有势的妹夫呢?”
王蕾咬咬唇,“娘,这些以后再说吧,你们……”
“别他娘的跟我玩这套,你就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就行。”
颜有文哪里舍得自己的女人这么委屈,挺身而出
“岳父岳母,是小婿无能,没有做到答应的彩礼和东西,不过请二人放心,以后我一定会补上。”
王母撇撇嘴“以后?以后是多久?先说现在吧,你们新房在哪里?”
颜有文硬着头皮回答“现在这间就是新房,以后我也一定会盖宽敞明亮的大房子给蕾蕾住”
王母再也忍不住内心的落差和失落,尖叫着
“以后,别特么说以后,你现在就带我去见你的爹娘,我倒要好好理论一下,这么好好的条件为啥对我女儿这么不待见?”
颜有文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竟然没有提断绝关系的事情,而是避重就轻“我娘身体不好”
“身体不好?那你爹呢?别说你爹也身体不好!”
颜有文皱了皱眉头,也只是皱了皱眉,甚至都没有呵斥对方的无礼。
王蕾看了看自己的家人,嗫嚅开口“爸,妈,以后我们结婚后,每个月会给家里寄五块钱和三十斤粮食。”
“啪”王母手脚麻利轻车熟路地给了她一耳光。
“行啊,王蕾,你浪蹄子,现在是翅膀硬了,敢骗老娘了,是不是?”
看着王蕾捂着脸眼泪汪汪的样子,她丝毫不动容,继续质问
“你真当我们好骗,你不是给秀秀的信里写着每月给最少二十块钱,一百斤粗粮一百斤细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