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便是十五,按照规矩每逢十五十六,龙轩离便要宿在凤仪宫,每月不能例外。
今儿个十五倒是热闹的很。
郑贵妃受了罚,皇后被叫去清宁宫,出来后便降了懿旨关了上阳宫的门,禁足郑贵妃。
按规矩,皇后如此做法并无出格之处,即使是太后怂恿也不算坏了规矩体统。
给皇后的尊重,这点脸面龙轩离还是给的。
以往也会宿在凤仪宫,今日也不会例外,入了凤仪宫,皇后早早的笑脸等候。
今日政务繁忙,龙轩离已多日不入后宫,今日能来凤仪宫,皇后自然是高兴的。
原以为听了太后的懿旨,罚了郑贵妃,想着陛下可能会不大高兴,正逢十五十六,她以为陛下因郑贵妃的事心里有了芥蒂,可当夏全来通禀陛下今日留宿凤仪宫,她当真是意外又惊喜。
陛下能夜宿凤仪宫,这是告诉全后宫的人,皇后罚郑贵妃于理于法合乎规矩,起初她担心陛下心里不舒服,现下陛下没责怪她,心里顿时晴了大半,服侍龙轩离时比以往更殷勤。
龙轩离碍着祖宗规矩到凤仪宫就寝,着实没什么兴趣,与王皇后用完晚膳之后看了一会儿书,看完书又沐浴更衣。
沐浴完,皇后贴身服侍,龙轩离继续又去看书,也叫皇后早些歇息,没一会儿就寝了,没和皇后多说话,皇后躺在卧榻,看到龙轩离又是挑灯夜读,又是去沐浴更衣,就是和她热络不起来。
皇帝不来凤仪宫时,她盼望他来;皇帝宿在凤仪宫她又觉得煎熬。
这样煎熬得日子打从做太子妃时便有了。
皇帝该给她的尊贵体面都给了,唯独两人独处时总像是陌生人,对她提不起兴趣。
入王府刚成亲那会儿,不算甜蜜却比做皇后的日子好许多,做了皇后,越发煎熬,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翌日,皇帝早朝,王皇后早早起身服侍龙轩离更衣,送走了龙轩离。
直到把人送走,看不见对方的身影,王皇后才松下劲,跟蔫了的花似的。
云若见皇后很是心疼,“娘娘,陛下对您这般相敬如宾,您该多和陛下热络热络。”
“再如此下去,对您不利。”
皇后心情低落,叹了口气,她何尝不想和陛下琴瑟和鸣,可偏偏她是皇后,是后宫表率,必定是母仪天下,举止得当,万万不能学了做妾的魅惑样。
学郑贵妃,还是学杨惠妃,亦或是学赵婕妤赤裸裸的争风吃醋?
小家子做派。
她身为一国皇后,怎能如此不知体统,学了那狐媚样。
身为皇后,与那些个做妾的不一样,也不允许自己和做妾的妃嫔一样。
她是正妻,自然要给各宫做好表率,如若她学了那下等的狐媚手段,这后宫怎么镇得住。
十五宿在皇后宫里,十六照规矩还是宿在皇后宫里,波澜不惊,水过无痕。
过了十六,龙轩离处理完政务,天还未黑时去了乾祥宫看了丽妃。
裴丽妃怀孕后,很少出自己宫走动,皇后也免了她的拜见,现下已显肚。
皇帝对后宫称得上雨露均沾,丽妃也不算得宠,不温不热。
自从怀孕,胎像未稳固,皇帝也甚少来乾祥宫看她,如今来了,她很是惊喜。
上回家宴,出了沈宝林这档子事,她着实惊吓到了,如今总觉得身子不太爽利,如今更是蔫蔫的,不得劲,身子不好脸色也跟着差。
顾着她肚里的皇嗣,尚药局开了温和的药方替她温补着。
她身子不舒服又怀着子嗣,皇帝必然不会留宿乾祥宫,也不知会留多久,想想丽妃心里多少低落。
裴丽妃起身要行礼,被龙轩离免了,“爱妃不必行礼,小心身子,朕来瞧瞧你,身子如何?”
“多谢陛下关心。”裴丽妃强装笑容道,“有尚药局和太医署盯着,臣妾也自然大好。”
奉御请过平安脉,太医署的人也把过脉,一脸严肃之色。
她的身子不太好,这一胎恐怕要受罪。
龙轩离点头,“嗯,有什么需要尽管跟内侍省说。”
龙轩离在乾祥宫待了一炷香时间,看着丽妃喝下安胎药,嘱咐了几句便走了。
丽妃这一胎若是皇子,便是他登基后的第一子,是长子。
这一胎,无论男孩女孩,他自然都是看重的。
从乾祥宫出来后路过上阳宫,上阳宫的大门紧闭,皇后罚了贵妃禁足半月,如今过了三日。
龙轩离瞧着紧闭的大门,宫里鸦雀无声,转头便说道,“去漪兰殿。”
好些日子没见,心里念着她。
夏全得了令喊着,“摆驾漪兰殿。”
这姜才人眼瞅着越发得宠,虽没有明面上偏宠,可暗地里却总想着姜才人。
陛下从乾祥宫里头出来也不见高兴,又偏走到了上阳宫,眼见陛下的脸沉下去,现下转头要去漪兰殿。
夏全在心里暗暗祈祷,姜才人可千万别捋龙须惹圣怒,陛下心情可不大好。
御辇很快到了漪兰殿门口。
姜汐瑶与春竹夏末正捣鼓刺绣,不知龙轩离圣驾已到了门口。
“漪兰殿怎没个人儿迎接圣驾。”
夏全躬身,“奴才去找人。”
龙轩离摆摆手,“无碍。”
临了决定来漪兰殿,无人迎接属实正常。
姜汐瑶这会儿不知道圣驾已到了漪兰殿门外,还认认真真的捣鼓刺绣,昨儿没注意,手指扎破,流了好些血,请了司医,包扎好l 。
此时,龙轩离进殿,瞧见手指包扎白布歪歪扭扭不自在的穿针引线,绣得认真,没瞧见人来了。
是夏末瞧见提了醒。
姜汐瑶立刻放下手中的绣花缎子,眼里闪着惊喜,“陛下,您来了。“
颇有些打趣意味,“陛下是不是有千里眼?”
龙轩离觉着好奇,“此话怎讲?”
“陛下圣眼,远在紫宸殿知道臣妾做好了荷包,今儿个是来讨荷包的。”
说罢从一旁拿出做好的兰花荷包,很是开心的样子,“陛下您看看,可好?”
很香,薰衣草味,沁人心脾。
“臣妾用了薰衣草,小茉莉,远志,桂枝,白芍,柏子仁六味药草晒干制成,最是安神。”
姜汐瑶继续说道,“保陛下用了,神清气爽。”
龙轩离原本心情不怎么样,看这小妮子在旁絮絮叨叨的说荷包又说药草,他竟也不觉得烦,反倒是有些欣喜。
心意是好的,至于绣功,嗯,没什么进步。
转念想到才没多少天,要求她绣功精进,太苛刻也太勉强。
龙轩离握住她的手,“手怎么了?”
姜汐瑶不好意思的想伸手缩回,但龙轩离力道甚大,缩不回手。
低头摇摇,“臣妾无事。”
接着解释,“是臣妾的手艺太差,时不时会扎自己的手指。”
说完又小心翼翼看了一眼龙轩离,“这几日,臣妾觉着自个儿的手艺精进不少。”
龙轩离差点没笑岔气,才几日就觉着绣功有进步?
他怎么没觉着?
姜汐瑶瞧见龙轩离的暗自思忖的表情,瞧了一番后欲言又止,“陛下,您评评臣妾做的如何?”
龙轩离收了荷包凑近闻闻,“爱妃做的荷包果真好用,朕闻了心里舒坦许多。”
转移话题,瞧不上她的刺绣。
又转回包扎的话题,“给朕看看你的手指。“
包扎了四个手指,圆鼓鼓的瞧着蛮可爱。
姜汐瑶挤出一个笑容,双手背过身去,手指已快结痂,这几日痒得很。
尚药局的人防止她挠痒痒抓破自己的手,不得已包扎了。
此时此刻,她非常想挠手指,止痒。
龙轩离瞧见了回头对夏全道,“去尚药局寻人来一趟。”
一点小伤,姜汐瑶不想多生麻烦,想说不用都来不及,夏全转头便走了。
从指尖传导出密密麻麻的感觉,特别不舒服,她想摘掉好生挠一番。
龙轩离看出她不适,问道:“哪不舒服?”
姜汐瑶也不藏着了,他已经寻了人给她看伤势,她要是再扭扭捏捏的,反倒显得做作矫情,太矫情略显得刻意。
陛下是什么人,万花丛中过,还不了解女人那点心思?
如今,还不如大大方方承认,也许人家还觉得单纯真性情。
这时,姜汐瑶软下来,“陛下,臣妾手痒。”
龙轩离见她忍不住想挠,便抓住她的手,不让她得手。
一会儿,夏全领了司医过来,查看姜汐瑶的手,又给她把脉,而后向龙轩离行礼,“陛下,姜才人无大碍,伤口有大好的趋势,所以会有麻痒感,臣为才人开止痒膏,一日三回,敷上药膏便可止痒,未痊愈全请才人切勿碰水。”
“才人的手多久能好?”
司医道,“按时敷药膏,不出七日。”
“嗯。”龙轩离对结果还算满意,“下去吧。”
如这等小伤治不好,这等司医也不必干了。
姜汐瑶微微含笑,这手着实痒,好几次忍不住想伸手去挠,直到上了药膏,方才好转,这药果真灵,没一会儿便已然如常。
有皇帝在,尚药局也不敢怠慢,尽给上好的药膏配着。
只是这药膏,特别像芥末,要不是味道不同,她真要以为自己涂的是芥末而非药膏。
就是自己的手指抹了绿色的药膏,怎么看怎么奇怪。
姜汐瑶瞧瞧手指又瞧瞧龙轩离,喜出望外,“陛下,臣妾的手果真不痒了。”
“司医的话别忘了,切忌碰水。”
姜汐瑶作姿态谢恩,沾了药膏的手指高高翘起,“谢陛下隆恩。”
这姿势,怎么看怎么好笑,小手指翘得高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