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离酒正喝到上头,两个声音乱入。
“阿离,梨树尖尖上已经打花苞了 。”
“对呀对呀,空气这么湿润很快就会下雨。”
“下雨就会打雷,打雷……打雷,你会被劈成一只外焦里嫩的烧鸟。”
两只黄鹂从远处飞来,落在一张古朴的石桌上。
你一言我一语,专挑些戳人心窝子的话说。
春离躺在摇椅上,脑瓜子嗡嗡响,没好气地说:“知道啦,知道啦……我明天就下山,你们俩滚远点!”
旁边的珍珠和淡水对视一眼。
珍珠:“……你昨天就说明天下山。”
跟屁虫淡水:“对呀对呀,你已经连续说了十天,再不下山……”
“停——我马上,滚!”
这俩倒霉玩意,刚学会说话没多久。
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说话难听也就罢了,最主要是还灵验。
这多吓人啊!
春离脑海中瞬间浮现出,自己被天雷劈中的画面。
也不知是命途多舛、还是运气太差。
整个梨花山上的妖,都只渡了一次天劫就成功等着飞升。
只有她渡劫失败,需要再次下山渡劫!
想到这里,她感觉自己的魂儿都颤了颤。
冲进屋子,手忙脚乱地收拾起几件有用的细软。
就在她踏出房门的瞬间,不料一脚踩空。身体失去平衡,直直地向下跌去。
“山中无甲子,如今世道早已桑海巨变,难道你这只小妖打算独自下山?”
春离摔得七荤八素,喝多的双眸聚焦聚了好一会,才看清楚眼前的人。
“狐狸……是你啊,好久不见。”
狐狸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每天都喝得晕乎乎的,你还分得清楚久不久?”
他弯下腰,从地上拾起碍事的包袱,飘身进屋,又慢吞吞倒回来,“你把地上当床?”
刚想回话,霍然间,一股熟悉且诱人的酒香弥漫在空气中!
“你怎么把桂花酒开坛了呀!”
“送行酒。”狐狸屈尊降贵伸手出,在她红艳艳的双眸停留半秒,“啧啧啧……喝到哪,睡到哪,你好日子……到头了。”
“本妖过不了苦日子,你别想转移话题!”
春离搭住他的手摇摇晃晃站起来,气到语无伦次,“你开哪坛不好,你…你开桂花酒……信不信,我下次拿你泡酒!”
要知道,梨花山上没有桂花树!
这些桂花都是她从山下一朵一朵捡回来的,拢共也没酿出几坛。
狐狸眼尾凉凉的扫过去,“贪喝又贪吃,凡人有的贪嗔痴欲,你是一样没少学……”
“我灵根低劣,和你比不了!只要喝不死,就往死里喝。”
她一把夺过酒坛子,管他的刀光还是剑影统统看不见!
还是嘴里的酒味儿够香。
最终,她还是被长老拎住后脖领,拽出的门。
下山的路上,长老唠唠叨叨,千叮咛万嘱咐:“记得下山后,绝对不能使用法术!”
一边走一边喋喋不休,从钱币讲到王朝更迭,再到如今人世间的衣食住行……
春离心中暗自嘀咕,这老家伙真够啰嗦的!
这么多废话,谁能记得住!
她漫不经心的哈着气,闻到残留的桂花酒香气,不禁舔了舔嘴角。
长老被她身上厚重的酒气,熏得连退几步,不放心地问:“我说的话,你都记住没有?”
春离不耐烦地回答道:“我那点法力,想用也用不了啊!你是不是得老年痴呆,记性不好了?”
她打着酒嗝,和路边的花花草草挥手告别,又看了眼身边的人,“你怎么还不走?你像个乌龟一样,窝在山上上千年,这回开窍了,打算和我去见见花花世界,回个春?”
长老被呛了一嘴,转身抓起身边的两只跟屁虫,往山上飞去。
珍珠和淡水:“……”
我们自己会飞!
……
梨花山脚下,出租车司机嘴里快活的吐着烟圈,歪歪斜斜靠在驾驶位上。
前面突然出现两个大活人!
他急忙把嘴里的烟头扔出车外,探出头喊道:“两位要去哪里啊?”
“苍陵市。”狐狸操着一清脆的嗓声说。
“苍……苍陵市!”司机语调拔高,大脑飞速盘算,这可是个大单,单程就有三百多公里。
这块肥肉都到了嘴边,再吐回去?
可不是他的风格。
老婆在医院生孩子,也抵挡不住他赚钱的心。
司机牙口一咬,道:“上车!”
今天临回家时,接了送去郊外单子。
这是一座很大的山脉,听说很邪乎,平时没什么人愿意往那边跑。
那几个背着登山包的驴友,给了司机回程的钱,他才接下那单。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开着窗户风太大的原因?司机总感觉脖子后面冷气嗖嗖的。
也怪不得他多想,这两个人好像是突然冒出来的。
还是从这座有诸多传言的山头冒出来的!
他们常年在路上跑车的人,最忌讳这些!
想到这,司机微微偏头看了眼后视镜两人,不看还好,一看不禁打了个冷颤!
这两人穿着冲锋衣,都把帽子戴在头上,人遮得还算严实。
刚才他只想着挣钱,没仔细人。
这会儿看清楚了,才发现男人长了张雍容贵气的脸,侧脸的线条像雕刻出来一般,全身都散发出一种高贵的仙气儿。
女人嘛,更不用说!
眸子清澈,唇红齿白明明是素颜,比美颜相机拍出来的还好看。
这俩人不真实得,像是从书里走出来似的!
“这就是车?”
“您!您在…跟我说话?”
司机正在打量两人,突然听到这么吓人的话,不自觉用上了敬词!
“不是。”
狐狸闻言,把拿在手上把玩的手机揣进口袋,答得从善如流,“她是在问我。”
这是什么问题!
他开的不是车,难道是坦克?
看男人轻松的表情,司机又觉得自己的耳朵,指不定出了什么毛病。
把话给听岔了!
一路上,司机又偷偷瞟了他们几眼。
那妹子一双大眼睛透亮到近乎单纯,和她身旁那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压迫感,形成强烈的对比。
他总感觉心里毛毛的。
车里的气氛实在太古怪,司机没话找话,“你们也是驴友?我好像看到你们从‘那座山’下来的。”
“不是,我们住在里面,请问阁下是冷还是热?”
春离几百年没看到人了。
前面的男人,手放在圆形的东西上不断发颤,侧脸上淌的汗水都可以洗脸了。
人间桑海巨变!已经变成这副怪模样了吗?
春离想再说什么时,狐狸及时捂住了她的嘴巴,“我妹妹精神不正常,师傅你安心开车。”
春离一句阁下,司机的手脚不自觉发软,小腹有股憋不住的感觉就要破门而出。
听到这声‘师傅’算是救他一命!已经在打漂的车,回归了正常行驶!
原来是个神经病!一切不合理的现象,都变得合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