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抬眼看着她,“说说看。”
“我第一天出门,去酒吧喝酒,一个男人说请我喝酒,还可以给我钱,当时我觉得钱不就是纸嘛,谁要那玩意……”
……
听到这里,萧然有些坐不住了。
昌阳目光很自然从白墙上偏移,看向他,“你的小…小徒弟,变化好大。”
谁说不是呢。
以前的她,非常勤奋,每天都想着怎么涨灵力,怎么积攒功德,整天撺掇他去灵气充沛的地方,吸收修炼灵力,期待着早日飞升。
嘴里每日念叨,我要当妖界最厉害的王,最好能去天界混个一官半职。
她也不是他的小徒弟,她一次师父都没叫过他,都是直呼其名。
萧然无视对方的意味深长。
掏出手机,按了号码拨出去,“帮我买个平板回来,再买个手机。”
“……”
“最新款的。”
昌阳望着萧然有些出神,直到对方静静地看着他,又自言自语。
“无情道,修的就是无牵无挂,可有的人偏偏走歪了……”
萧然倒掉昌阳杯里的茶水,重新满上,并没有接对方的话,“怪我,低估了人性。”
“当年天下术士放出消息要布万雷阵,你本可以阻止的。”昌阳说:“可是你什么都没做,连一句解释都没有。”
他饶有兴趣地看着萧然,对方闷闷地低着头颅,像在回忆什么。
这么多年,他们从来没谈论过这个问题,因为他一直想不通,是萧然太自负还是另有隐情。
“我能做什么?”萧然解释,“都是大道中人,若是有人心术不正,永远也别想功成得道。”
“仅仅是这样?”
“只是这样。”
昌阳哈哈大笑,“我该说你太单纯,还是死脑筋,人类最重利欲,你是万千恶魂养出来的,难道不懂得这个道理?不应该啊?”
那是一个比十八层地狱还要深沉、黑暗的地方——万苦地狱。
那些被抛到这里的鬼魂,无一不是双手沾染无数鲜血的凶恶至极之魄。
万苦地狱还有另一个名字叫万苦死地,与十八层地狱不同的是,这里没有种种酷刑折磨,只有一片死寂。
没有声音,没有光明,甚至连色彩和气息都不存在。
这里静谧得仿佛脱离了世间,时间在这里停止流动,一个又一个邪恶的灵魂被抛入其中,却没有任何事物能够察觉到他们的到来。
即使是同时进入这片死地,每个恶魂似乎都置身于各自独立的世界之中。
最终,它们逐渐消逝,未留下一丝痕迹。
他并不清楚自己是如何生成的,只记得最初仅是一缕比尘埃还小的气息,经过漫长岁月的积累,这缕气息渐渐壮大,成为一团拳头大小,无色无形的气体,无边界地漂浮在鬼界被遗忘的角落。
在那片未知的空间里,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在这里度过了多少岁月。
这段时间足够漫长,长到让他以为这里就是世界的一切。
这里只有无尽的黑暗和寂静,没有任何声音或光线能够穿透这片虚空。
然而,就在某一天。
他突然感受到了一丝微弱的气息——那是一股风涡,轻柔得几乎难以察觉。
这股风涡仿佛带着一种神秘的力量,他整目徘徊在周围感受着轻风的拂动。
终于,有一天他察觉到风涡似乎被某种力量,不轻不重的拉拽了一下。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顺着那个方向漂浮过去,穿越了层层虚空,最终来到了一片陌生的领域。
这里是十八层地狱,一个充满痛苦和绝望的地方。
在地狱里,他目睹了无数灵魂的挣扎与哭泣,却始终无法理解他们的痛苦。
他看着那些人因恐惧、悲伤和悔恨而嚎啕大哭,心中却毫无波澜。
因为此时的他没有拥有真正的思想,更没有实体,仅仅是一团无形无色的气体。
大概看了几百年,他游遍了地府,对每一个鬼差鬼王了如指掌,甚至能够预测到他们下一步会做什么。
又在某一天,他生出了一丝意识:应该出去看看。
想到这里,萧然朝对面看了一眼,眸子里是模糊的悔意,“是我错了,是我错了……我没有收她为徒,我只是打算……护她渡过天劫。”
昌阳:……
你连自己都骗。
屋内漆黑一片,两个人相对而坐,对方的表情却看得很清楚。
他心里都快呕出血来了,“你还是不明白,他们怕你,如果你承认她是你的徒弟,他们反而什么也不敢做。”
他的声音充满了嘲讽,又带着一丝无奈。
萧然脸上变了几变,愣住了好一会。
“啧啧啧……恶鬼的恶,你没有丝毫吸收,倒是将林平寺那老头子的善与空,学得淋漓尽致。”
一看他的表情,昌阳知道他在琢磨什么,给了个面子似地说。
“不过最后,你总算舍得大开杀界,那场面……相当宏伟,万苦地狱算你没白待。”
“……”
萧然想了想说:“也算因祸得福,我终于体会到了何为贪嗔痴欲,只是……只是苦了阿离。”
昌阳:“……”
这回轮到他无语了。
哪怕他曾经是国家的王,在他看来,做人实在太过痛苦,而做鬼要逍遥自在得多。
他池轻行是什么脑回路?
超脱三界的半仙不做,做了凡人,反倒让他体验感绝佳?
还有那只鸟,到现在都搞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努力都找不到方向,他看着都想笑!
摆在桌上的手机亮了一下,萧然点开一看,是春离发过来的短信。
“萧然我门什么时候粗发。”
十个字,错了俩。
现学现用,战果显着。
他回:过几天走,你早点休息。
春离看着手机上回过来的几个字,脑门长满了问号。
几个意思啊?不知道她是妖睡眠少啊?天才刚黑,哪个正常人会睡觉!
他以为搁古代呢,天黑请上床。
啊呸,她看电视起码要看到十二点!
……
次日,春离还在睡梦中,梆梆梆的敲门声震天响,都快把门敲烂了。
她迷迷糊糊中喊了一句:小黑去开门。
又睡了过去,眯不过一分钟,敲门声更急促了。
因为昨晚看电视,看到鸡叫才上床,她的起床气比鬼都大。
噌地一下跳下床,带着毁天灭地怒气把门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