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妍看她这副模样也不生气，反倒轻轻笑了笑，嘴角的弧度仿佛有些戏谑。
“赵五，朕看你性情倒有些意思，但我不介意提醒一句——从此你一言一行，都逃不过朕的眼睛。”
齐笑笑低着头，心里忍不住又是一阵腹诽。
被这么盯着，每天还能喘气吗？
这天宇帝国的规矩怕是要把人折腾成条规整听话的小鱼。
可她也自知当前的身份没资格反驳，咽下满肚子槽点的同时，努力挤出一个憋屈的笑脸：
“您……您放心。”
“放心？”
洪妍上下打量她一圈，似是不甚满意。
“但愿你有这份本事。否则，赵五，可别怪朕性情凉薄。”
齐笑笑听得后脊一凛，只能低头再次应是。
“抬起头。”洪妍忽然发话。
齐笑笑愣了一下，缓缓抬眼，试图让自己的表情保持镇定。
却见洪妍面色不动地打量她片刻，忽而唇角微扬。
“看着你这张脸，还真是有意思。”
齐笑笑被她看得浑身冒冷汗，脸上的笑意都快挂不住，可洪妍却并没有多做解释。
她只是随意挥了挥手。
“好了，随朕去前殿转转，正巧今日有些闲。可别让身边人觉得，朕的赵五是个藏头露尾的缩头乌龟。”
“殿下，这……”
齐笑笑张了张嘴，话音未落便发现洪妍的目光已经转身望向窗外，完全是一副‘不接反驳’的态度。
无奈之下，她只能收拾心情，蹑手蹑脚跟上前去。
只不过，洪妍踏步的背影看似闲适优雅，她却总觉得隐藏着一种让人窒息的力量。
两人一路并肩，步子踩得极有规律。
齐笑笑只觉胳膊上传来的那点温度像灼烧般贴着她的皮肤，脑袋里跑马不停，心里咒骂着穿越的老天爷到底给了自己个什么奇葩剧本！
她还想着回去找禄哥哥呢！
前殿的大门出现在眼前时，齐笑笑满心都是想要逃跑的冲动，然而洪妍根本没给她这个机会。
皇宫的守卫见到女帝，都整齐划一地跪地请安。
洪妍不屑地瞟了一眼门口高声通传的太监，便迈步直接走入殿门。
齐笑笑仿佛木偶人般被牵着穿过长长的甬道。
等一眼瞥见朝堂之上那一排排站得笔挺的大臣时，她的心顿时坠到嗓子眼。
所有的目光几乎同时射向她——或是好奇，或是审视，还有几道不加掩饰的敌意。
她感觉周身的空气仿佛都变得稀薄，每根线条清晰的目光都像匕首一样，直接戳穿了她看似冷静的伪装。
“那是谁？”
当中，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臣低语，没刻意压低声音。
“从未见过，竟能与女帝如此亲近。”
“竟然是个侍从？衣着如此奇异，真是匪夷所思！”
有人低低嗤笑。
洪妍漠然置之，在中央高位上坐下，唇边挂着浅淡而讽刺的笑意。
她抬手扶了一下桌上的昏金饰物后，眼神缓缓扫过下方，“诸位——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言辞虽淡，却带着铁血般的威压。
几名原本低声交谈的官员立刻噤声，将目光纷纷投向面前的天帝之女，只有少数人抽空再打量了齐笑笑几眼。
齐笑笑缩在洪妍身侧，力求站得不起眼。
她低着头，甚至不敢正视那一幕幕对她的打量。
每一道视线像磨着细刃的刀锋，盯得她阵阵发寒，这种仿佛被当众剥光衣服的屈辱感她前所未有。
“这帮人是群什么魔鬼啊？光盯着新人就能上天入地？”
齐笑笑一边逼自己沉住气，一边暗暗抓住了袖口。
若不是忌惮细微行动被发现，她此刻绝对想找机会溜走
就在她默默消化心头的不安时，洪妍侧首瞟了她一眼，正好对上她略显狼狈的模样。
忽然，她嘴角的笑意再添一分寒意。
“怎么，赵五，站在朕身旁如此紧张？”
那句“赵五”带着轻淡的尾音，仿佛还夹杂几分戏谑。
齐笑笑嚯地抬眼，看她时那闪烁的眸光很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嘴角蠕动了半天才硬挤出一句：
“属下、不敢……”
她后半句的音量直接被周围厚实的空气压到深处，几乎没人听得清。
“哦？”洪妍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忽地又重新将目光转回朝堂中央。
“那可好，日后在朕身边，该学着更镇定才行——你可知，眼下几双眼睛都在看着你。”
齐笑笑背上顿时窜起一层冷汗。
“殿下，您……”
她犹豫间，话音嘎然而止，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洪妍置若罔闻，将手懒懒搁至案几上，态度飘忽得令人难以捉摸。
而她一个眼神落在其中一位大臣身上，那人便连忙上前拱手进言，彻底打断了这让齐笑笑百爪挠心的沉默。
可洪妍的话虽停止，齐笑笑却仍旧如坐针毡。
她死死盯着脚边的雕花地砖，心中盘旋数不清的念头：
“不行！这才刚第二天，这种日子没法继续下去……不行，不……我要找机会……”
她的思绪混乱得如乱麻。
朝堂上，气氛逐渐回归肃穆。
几名大臣依次迈前一步，在洪妍面前躬身呈报消息。
“禀殿下，洪昌边境近日调兵五千，驻扎铁侠关，作战器械增配三成。另据探子来报，洪昌密令裁撤两支粮道小队，将节余物资转向南垂军区，全线防御犹在加强。”
“另有消息称，洪昌与西临的商道往来密切。近来几笔大额军资交易流水不明，据揣测，可能是暗中囤兵的信号。”
洪妍端坐中枢，似是听得一丝未动，她双指轻叩案几，仿佛用锤子一下下敲击人心，每一下都让跪在殿中的几人噤若寒蝉。
面前的卷宗堆积成小山，而洪妍的目光却停留在朝堂另一端的华丽屏风，不知是眼神漫无目的，还是心绪早已飘离现场。
她岿然不动，只偶尔用指腹摩挲案边，似在漫不经心地思索什么。
齐笑笑站在洪妍下首半步远的位置，听着这些生涩的军防术语，只觉得耳边像有苍蝇嗡嗡乱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