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皇后缓缓转身,柳眉凤目,胭脂丹唇,一身凤更是袍衬得她国色天香。
只是眉心那一抹散不去的愁绪,将她皇后气势减半,反而有种小鸟依人的柔弱,叫人忍不住想护在怀中。
“皇上苦心臣妾明白,只可怜我琮儿占嫡占长,却自幼藏拙,眼看太子在朝中声望渐高,臣妾哪能不忧心。”
想起太子,皇上心中有片刻挣扎,那孩子仁心敦厚,对朝政见解独到,若真将皇位给他,定会成为一代明君。
张皇后看出他的犹豫,立刻泪光莹莹道:“皇上可是不忍心了?”
赵崇才沉默了一瞬,张皇后就扭过身子背对着他,道:“也罢!皇上后宫美人无数,太子也是人中龙凤,臣妾母子一个年老色衰,一个体弱多病,叫你为难了。”
“这坤德宫,皇上日后莫要来了!来了,臣妾也不见。”
一听不让来,赵崇立马急了,掰正她的身子道:“卿卿,你这是什么话!这么多年,朕对你的心意,你还不明白吗?”
抬手抹去她眼角泪痕,心疼道:“爱妃尽管安心,朕的皇位,日后定是琮儿的!”
张皇后这才靠在赵崇怀里:“只要皇上勿要将臣妾为您受的委屈忘了,臣妾便是立刻去死,也能瞑目。”
当年木兰秋狝遇上匪患,怀孕中的张皇后为救赵崇,以致早产,大皇子一出生,便显弱症,这些年一直细心养护,总也不见好。
恰逢那年有一僧人云游到此,断言大皇子身份不宜太过尊贵,须要贱养,方能长成。
这些年,便一直静养在宫中。
皇上本就喜爱皇后,甚至不惜坏了她的姻缘也要将人留在宫中,那事之后,两人更是恩爱有加,后宫众嫔妃一度被冷落许久。
后来凤侯爷接连拿下北狄三座城池,圣心大悦,赐回朝省亲。
庆功宴上,初见凤睿,一纸诏书封妃入宫。
自那之后,后宫中才破了皇后独宠的局势,渐渐恢复生机。
温软香玉在怀中诉衷肠,赵崇哪还顾得上旁人,下令关了坤德宫大门,迫不及待拉着张皇后颠鸾倒凤,自在意中。
午时未到,凤府宾客皆皆已到齐。
因凤贵妃的缘故,许多没有下帖子的官员内眷,自发前来,想着在贵妃娘娘面前露个脸。
幸而郑德音席面备的多,虽说人多,倒也不算杂乱。
姚静姝跟在郑德音身后,帮着接待女眷,凡有人问起,郑德音便对她赞不绝口,言语中尽是维护。
如此下来,京中官眷都知道,她有多看重这个儿媳妇,有几个想把女儿塞进凤府的也要重新计较。
宴席才开,宫中就来了赏赐,凤家上下连带着前来贺寿的宾客乌压压跪满整个前院。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镇北侯凤霄,功勋卓越,忠勇无匹,学贯经史,才通世务,属文切事,兹以考绩,特授尔“百年忠勇”匾额,以表朕心,钦此!”
凤霄从容自若接下圣旨,心里暗道,那位表面功夫做的是愈发到位。
元公公笑吟吟道:“恭喜凤侯。”
凤霄颔首,道:“公公客气,府上略备薄酒,公公若不嫌弃,请上座。”
元公公客气道:“咱家还要赶回去复命,就不多留了。”
转身看向凤贵妃,道:“贵妃娘娘,圣上感念凤府忠勇,特允娘娘可在凤家过一夜,明日宫门下钥前归来便可。”
皇上肯给她体面是好事,凤睿莞尔,朝皇宫方向一拜,道:“臣妾谢皇上圣恩。”
元公公道:“如此,咱家就先回了。”
郑德音将准备好的银票奉上,道:“今日家中有喜事,还望公公莫要推辞,沾沾喜气也是好的。”
元公公抬眼望过去,郑德音一身湖青绣如意纹大袖长衫,搭配靛蓝绣富贵菊马面裙,乌发一丝不苟梳成高髻,红宝石鎏金头面搭配的恰到好处。
只站在那里,一眼就能叫人认出是曾经的镇北侯夫人。
“如此看来,夫人想必已然大好,真是双喜临门。”
元公公接下摸了摸,不薄,脸上笑意更浓,道:“那咱家便收下,回去叫我那几个干儿子们也沾沾侯府喜气。”
“公公客气。”
“行了,那咱家就不多打扰了,免得大家伙的,都放不开。”
元公公告辞离开,凤霄亲自将人送出府。
那块“百年忠勇”烫金匾额,被挂在凤府祠堂正中间,正对着老侯爷牌位。
一道圣旨,让原本就热闹的凤府更是盛况空前。
朝中同僚不乏有阿谀奉承者,凤霄不耐,便将人丢给凤枢凤林二人,自己回院子处理公事。
女眷这边较为安静,那些夫人小姐各个盛装出席,如今坐在一起,香鬓如云,千娇万态,倒是颇为赏心悦目。
凤睿见那些小姐,便想起自己未入宫之时,道:“都是自家人,不必拘在这里,凤府旁的没有,只那百卉含英倒还有些看头,你们去瞧瞧。”
荀真早就坐不住,眼下凤贵妃一发话,立马按耐不住道:“早就听闻凤府有处园子,一年到头花开不断,臣女今日有眼福。”
荀母无奈女儿的跳脱,道:“小女自幼被惯坏了,还望贵妃娘娘勿怪。”
凤睿唇角微翘,道:“无妨,姑娘家正是爱玩闹的时候,本宫就是瞧着,也觉着自己能年轻几岁。”
说罢对着其余人道:“你们也去,若是谁出了好诗,本宫有赏。”
“是。”
小姐们这才三三两两结伴去了百卉含英。(这里百卉含英指凤府花园)
凤贵妃想起凤霖,便多看了两眼荀恩,道:“真儿性子跳脱活泼,这丫头倒是个文静的。”
姚静姝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荀恩照旧陪在凤老太君身旁,面色淡然,宠辱不惊。
只是不知道,这份淡然里面,藏了多少不为人知。
贵妃娘娘对女儿另眼相看,荀母自然高兴,笑呵呵道:“哎呀!贵妃娘娘您有所不知,恩丫头幼时性子并不如此,后来有一日自凤府回去便这般。”
她一边说,一边掰着指头数道:“从前爱玩的不玩了,画本子不看了,女红不做了,日日不是练书法,就是看兵书,你说怪不怪?”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姚静姝心里微讶,原来荀恩从前并不这般沉静。
荀恩脸色有一瞬不自然,将荀母的话打断,羞赧道:“母亲,幼时的事,就不要拿出来取笑女儿了。”
一句话惹的众人低笑不断,郑德音视线淡淡扫过她,敛眸不语。
姚静姝挑了颗枇杷剥好递给她,道:“母亲尝尝,枇杷性甘,润肺最好。”
郑德音思绪回笼,含笑接过:“你自己吃便好,老惦记着我做什么。”
宋伊见状,心里直泛酸。
自从她进了凤府,没见姚静姝对自己多亲热,反而黏在郑德音身边,好似她们才是亲母女。
“凤夫人真是好福气,儿媳妇对您,比我这个亲娘还来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