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早膳,两人便各自回房,当真补觉去了。
郑德音生怕吵到姚静姝,索性将小珠儿抱来沉香阁待了一日。
二人起身时,天已擦黑,兰心进来回话,道:“二奶奶,姚府下了请帖,要补公主的酒席。”
姚静姝瞟了眼便放在一旁,道:“嫂嫂这是明知道公主不会去,索性将表面样子做了个十全十。”
兰心挠了挠发髻,道:“姚夫人这是什么意思?奴婢不懂。”
姚静姝道:“她那般聪明的人,怎会瞧不出锦玹对兄长的心意?这帖子,是敬意,也是宣告主权。”
兰心了然,微微撇着嘴道:“公主真可怜。”
姚静书抬眸扫了她一眼,道:“个人有个人的缘法罢了,这话不该你我说,叫锦玄听见了,难免伤神。”
兰心屈膝应是。
晚膳时,姚静姝将请帖一事告知姬锦玹。
后者似乎还没睡醒,愣了愣神,道:“不了,替我谢过沈夫人一番好意,只是我不日便要离京了,恐要辜负她一番美意。”
姚静姝眉心微紧,道:“才来就要走?”
姬锦玹解释道:“北狄近日内乱,哥哥父皇尚且在为朝政烦忧,我身为一国公主,虽帮不上忙,但也不好在外游荡。”
顿了顿,接着道:“况且,我如今心事已了,除了你同师父,这京城中,再没有可牵挂的了。”
“该回去了。”
姚静姝点头,:“如此,我也不好多留你,届时将侯爷差人护送你回北狄。”
姬锦玹立马拒绝,道:“可别,我一个人逍遥自在,想走便走,想停便停,突然多个人倒不知是谁护着谁了。”
见她态度坚决,姚静姝只好作罢。
锦玹身手不差,又不是第一回来,应当不会出差错。
姬锦玹只留了短短三日,便告辞离开,姚静姝思来想去,还是差人将消息告知姚珩两口子。
是以,此次离开时,送行之人中,少了个正在月子中的姚静姝,却多了姚珩夫妇。
姬锦玹说不出此时心中是何感想,只想快些离开这个地方。
“师父,凤侯爷,沈大人、沈夫人,请留步,锦玹告辞了。”
说罢转身就走,沈毓纠结片刻,将人喊住:“公主请留步。”
姬锦玹转身,道:“不知沈夫人唤我,所为何事?”
沈毓上前两步,温声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姬锦玹愣了愣,道:“请。”
姚珩生怕二人起了争执,拉了下沈毓,却被沈毓轻轻推开,道:“夫君勿要担心,我不过送送公主。”
二人避开他人,进了城外送君亭,沈毓开门见山道:“公主心中,可是念着姚珩?”
姬锦玹本也没想隐瞒,如今被戳穿心事,坦荡荡道:“如夫人所见,姚珩如今已成亲,本宫也不是那等觊觎人夫之人。”
“你尽管放心,这京城,我大抵不会再来了。”
沈毓温婉一笑,道:“公主误会了,我对公主并无敌意。”
姬锦玹怔了怔,道:“那你巴巴叫我过来,莫不是只为了同我叙旧?”
沈毓摇头,道:“女子处世,本就艰难,我并无意与公主作对,今日不过劝公主一句。”
“你说便是。”
“公主该明白,无论有没有我这个人,你同姚珩,都绝无可能成为夫妻。”
“为何?”
“你二人身份过于悬殊,立场截然不同,不成为敌人已是万幸,又怎会成为夫妻?”
沈毓道:“无论是华夏皇帝,还是北狄王,定会从中阻拦。”
姬锦玹只觉得心里塞了团棉花,堵的很,可沈毓所说,都是事实。
“你想劝我早些放下姚珩?”
沈毓道:“臣妇并不是想劝公主放下姚珩,臣妇的意思是,还请公主早些放过自己。”
姬锦玹不明,道:“这是何意?”
沈毓道:“我曾在夫君书房见过一马鞭,材质上乘,做工精巧,想来,是出自公主之手?”
姬锦玹大方承认道:”不错,不过你也别误会,那马鞭是我赔给他的。”
“臣妇知晓,只是我记得,公主手中,还有夫君做的另一只。”
姬锦玹僵住:“姚珩连这也同你说了?”
沈毓闻言,心中愈发笃定,却并不回答她的问题,继续道:“臣妇虽不介意,但夫君亲手做的东西,留在别人手中,尤其公主还云英未嫁,实在是有些不妥。”
说罢,她藏在袖中的手莫名紧了紧。
这事姚珩并未同她说过,甚至从未提起。
但京中世家,哪有秘密?当初长公主府见姚珩时,她便知晓姚珩为何事伤神,为何人落寞。
后来荀真成婚, 沈姚两家也定了亲,她以为,姚珩总该死心塌地了。
可昨儿见着姬锦玹,姚珩明显不自然,旁人没发觉,沈毓一直在他身旁,只要长了眼,就看得出。
姬锦玹怔忪许久,心下了然,轻笑道:“姚夫人,当真厉害。”
沈毓从善如流道:“臣妇谢过公主夸赞,只是,不知那马鞭,公主可有随身带着?”
姬锦玹握着包袱的手紧了紧,深吸一口气,道:“我这就拿给你。”
说罢从包袱中小心翼翼将珍藏了许久的盒子拿出,交给沈毓,道:“如此,夫人总该放心了。”
沈毓接过,并不打开,道:“公主莫责怪,臣妇实在是为了叫公主早日看开,才出此下策,冒犯了公主,还望公主勿怪。”
姬锦玹包袱空了,心里也是一片荒芜。
无心应付,只道了声“后会无期”,便翻上马,扬长而去。
沈毓看着姬锦玹的背影,眼里溢出几分愧疚,道:“你是公主,高高在上,世间男儿任你挑选,我不一样,我只有姚珩。”
明知姬锦玹听不到,沈毓还是对着她离开的方向,道了声:“抱歉。”
转身回去,凤霄同凤云卓二人已先行离开,只姚珩还站在原处。
“夫君。”
沈毓先开口,道:“公主方才说,有件东西要还你,妾身不知是何物,也不曾打开,呐,完璧归赵。”
姚珩接过,淡淡道:“不是什么要紧的,走吧!”
沈毓点头,随姚珩上了马车。
“今儿起的早,这会有些犯困,不知夫君可否割爱,将肩膀借于我,略歇片刻?”
姚珩唇角微微一抬,道:“当然。”
马车晃晃悠悠进了城门。
暗中,姚珩将檀木盒紧紧攥在手中,五根指尖早已被压的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