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是什么人?
然而四周空空荡荡,任何气息全无。
“你受伤了?”容珣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颜亦欢抬头扯出一个笑:“皮肉伤,无碍的。”
容珣眉头蹙起,眼中似有心疼。
二人回到地面,玄阳宗与太极门弟子聚过来。
“二位师兄无事吧?”
颜亦欢摇头:“没事,只可惜让人跑了。”
太极门十五名弟子却在此时跪下了。
“这是做什么?你们快起来!”
玄阳宗这边的弟子惊得纷纷倒退两步,反应过来后又跟着颜亦欢赶紧去扶。
李然应是这些人中资历最长的,他双目通红:“太极门李然及身后同门代太极门全门感谢玄阳宗搭救之恩!”
颜亦欢并未拉动人,只说:“不必行此大礼!快快起来!”
李然声音似有哽咽:“刚刚颜仙长与妖女的对话,我们都听见了……太极门遭逢大难,如今只剩我们几人,大恩大德,暂时无以为报,若日后我们能光复太极门,毕当结草衔环,以报今日大恩!”
场面一时有些静默,方才在后院的人都听见了少女说的话,不由也为太极门的不幸感到悲痛,前院刚过来的人,虽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李然一句“只剩我们几人”,大致也猜想出太极门恐遇不测。
凉风悲秋,人心苍凉。
经过一场混战,所有人都有些疲惫,太极门的人更是身心俱疲,但是目前古娄算是道圣宗的地界,众人有所顾虑,考量一番仍是决定先行赶回夏朝。
四日后,回到太极门的李然穆聪等人望着物是人非的宗门,终是忍不住哭了起来。
当晚,玄阳宗众人在太极门暂做休整。
客房里颜亦欢趴在床上,衣衫半褪。
容珣拿着药膏细细在她背后的伤口上涂抹。
被鬼气所伤,伤口极其不易愈合,这几日匆匆赶路,伤口总是反复撕裂。
颜亦欢感觉有些疼,只是路上人多,而且又在道圣宗势力范围,也不好及时处理,原本浅浅的伤口现下看着有些吓人。
容珣动作很轻,颜亦欢觉得有些疼又有些痒。
她原本并不想让容珣上药,上药就得脱衣服,容珣没什么感觉,但她总觉得害羞。
可是背后的伤她自己确实够不着,而且容珣很坚持,颜亦欢有些半推半就的脱了衣服趴着,脑袋埋在枕头里,耳尖泛红。
容珣没有太多想法,他看着颜亦欢原本光洁的后背多出了五道从肩胛骨到肋骨的狰狞伤口,心中既心疼又自责。
伤口铺上了一层药膏,为了防止蹭掉,颜亦欢还得这么趴一会儿。
容珣缓缓俯下身,在颜亦欢后腰上落下一个吻。
颜亦欢身体不受控的瑟缩了下。
“容珣师兄?”
容珣低垂着头:“抱歉。”
颜亦欢抬起头看着容珣:“容珣师兄,是我疏忽大意才受了伤,你何必道歉?”
或许是被太极门悲伤的气氛感染,容珣此时的情绪格外低落。
颜亦欢伸手握住容珣放在膝上的手,轻轻安慰。
“容珣师兄,真是小伤,上了药明日就不痛了,只是看着吓人些,伤口并不深的。”
容珣回握住颜亦欢,低声道:“你睡吧,我陪着你。”
颜亦欢笑笑:“你打算在这儿坐一整晚呀?好几日不曾休息了,你回去睡吧。”
容珣摇头:“看着你我安心些。”
颜亦欢无奈,容珣是真能在这儿坐一晚。
她晃了晃容珣的手,轻声说:“那你和我一块儿躺着吧,你这么坐着我也睡不安稳……”
容珣点头:“好。”
他脱了鞋,跨步翻到床里侧躺下,自然的牵过颜亦欢另一只手,十指交握。
颜亦欢打了个哈欠,连日疲惫加上伤口未愈,她确实累极了,很快沉沉睡去。
容珣见颜亦欢呼吸平稳,睡颜恬静,这才缓缓合上双眼。
次日清晨。
颜亦欢醒来,身旁已不见容珣。
她的衣衫被拉起遮住背部,身上还盖了条被子。
颜亦欢缓缓起身,背部伤口结了痂,只轻微的疼,并不难忍。
整理好穿戴,颜亦欢踏出房门。
容珣站在门口,身前有位太极门的弟子。
见到颜亦欢出来,太极门弟子客气的喊了声:“颜仙长。”
其实同是修道之人,颜亦欢与容珣并无宗门特殊身份,称呼一声道友或者道长便够了,但穆聪也好,太极门其他弟子也好,认为玄阳宗有恩于他们,这几日总是客客气气喊仙长。
太极门弟子道:“今日我们在训道场为宗门亡故同门祭拜,若仙长方便,请为我们做个见证。”
见证?
颜亦欢有些奇怪,但没多问,只是应下。
太极门弟子作了个揖,转身走了。
容珣转头问颜亦欢:“可还疼?”
颜亦欢轻轻摇头:“不疼了,别担心。我们去训道场上柱香吧。”
容珣颔首,二人一同走去训道场。
训道场很空旷,可此时却摆满了一件件叠放整齐的道袍,训道场中央矗立着太极门师祖的铜像,铜像前摆了张铺着白布的贡桌,一块半人高的牌位直直竖立,牌位上空空如也,一个字都没写,桌上没什么祭品,却放了十五个碗碟。
没有香火蜡烛,没有哭声,只有白帆飘荡,十五名太极门弟子身着白色麻服,跪于无字牌位前。
玄阳宗弟子渐渐都到了训道场,众人看到眼前的场景,都无声静默下来。
良久之后。
太极门为首的李然,站起身,双腿因久跪而有些僵硬。
他转身向玄阳宗众人弯腰行了大礼,玄阳宗众人神情伤感,亦是回礼。
李然站直身体,面色有些发白,双眼布满血丝,他高声说道:“太极门二百九十一人,遭道圣宗暗算被擒,幸得玄阳宗相助,获救一十五名弟子,另二百七十六人,遭难身死。此仇不报,亡魂何以安息?今日设立无字碑,他日血仇得报,再以血书亡者姓名!”
他目光扫过铺满训道场的衣冠,满目悲怆。
“今日,我太极门弟子在此立誓!在生之年,必当全力光复太极门!誓报血仇!斩除道圣宗!”
说完,另外十四名弟子也高声重复。
“今日,我太极门弟子在此立誓!在生之年,必当全力光复太极门!誓报血仇!斩除道圣宗!”
话落,所有人站起身走到贡桌前,抽出匕首,划破掌心,将血滴入十五个碗中,随后拿起碗一饮而尽,将空碗重重摔碎在地!
“若违此誓,身死道消!”
容珣与颜亦欢终于明白为什么太极门要请他们来见证,而非祭拜。
玄阳宗众人再次弯腰,向十五名太极门弟子,也向太极门二百七十六位亡魂再行一拜。
秋风呜呜,似悲似泣,又带着凛冽寒意吹得白帆猎猎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