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如耶失神的坐在结界内,见到玄虚子时也只是微微动了动眸光。
“你要见我?”玄虚子看着纳如耶道。
纳如耶长久的沉默着,玄虚子也不急,就那么安静的等着他开口。
“我在古娄时,听说过你们玄阳宗。”纳如耶开口,嗓音有些干涩,“在夏朝有很多称颂你们的百姓。”
玄虚子眉目和善,周身是一股仙家道蕴的气场,闻言也只说:“能得百姓认可爱戴,实属玄阳宗之幸。”
纳如耶低垂着头,似是想到什么,自嘲的笑笑,他抬起头望向玄虚子,眸中似有恳求:“你很厉害,你能救救阿兰吗?”
玄虚子有一丝意外:“为何?”
纳如耶咬牙,神情愤恨:“圣主骗我!他怎么能……怎么能把阿兰变成那样!”
玄虚子想到那只形容可怖的鬼怪,问:“可以说说发生了什么吗?”
纳如耶仰起头闭了闭眼,面色痛苦而愧疚:“是我……害了阿兰。”
玄虚子道:“阿兰是你妹妹吧?”
纳如耶惨笑着点头,他垂眸叹了口气:“我们父母早逝,我与阿兰自小相依为命,可阿兰十五岁时得了重病,我们没钱,投医无门,阿兰很快就不行了……圣主说,他能救活阿兰。”
纳如耶的思绪似乎飘回了十几年前。
两兄妹自小失去父母庇护,颠沛流离,受尽欺辱,却偏生长得又那样好看,身边多是对两兄妹美貌垂涎的恶人。
美貌是上天的赐福,但空有美貌却没有能够保护它的实力,那么美貌,就是一种灾难。
年少貌美的纳如耶保护不了自己,也保护不了阿兰。
兄妹俩被人拐进了花楼,在少不更事的年纪被迫接触到了世上最肮脏的交易。
不,对兄妹俩而言,这甚至都不是交易,只是他与阿兰单方面的被迫……他们甚至得不到任何银钱。
每当纳如耶在这种黑暗无望的日子中意志消沉时,都是阿兰握着他的手,笑着鼓励他活下去。
“哥哥,活下去,才能有走出去的一天,阿兰会永远陪着哥哥!”
可后来,那个一直乐观鼓舞他的阿兰病了。
所有人都说阿兰没救了。
纳如耶试着向那些恩客求助,但谁会愿意帮一个妓子呢?
纳如耶无助的看着阿兰一天天虚弱,而圣主,便是在他最绝望的时刻出现的。
阿兰被卷了草席,花楼里的打手要将即将断气的阿兰扔出去。
纳如耶拼命的阻拦。
“她没死!她还活着!你们不能这样!”
“滚开!别挡路!”打手将纳如耶一脚踹倒。
“搬个死人已经很倒霉了!别来碍事!”
纳如耶挣扎着起身,死死抱住打手的腿,他哭喊着求人:“阿兰没死……她没死……别丢了她……”
打手再次踹开纳如耶,冷嘲道:“你有钱给她看病吗?”
纳如耶绝望的看着打手将阿兰拖出门,在那一刻,过往的苦难齐齐涌上心头,心中的愤恨达到了顶峰。
他抓起门旁的木栓,恶狠狠的朝着打手的后脑砸去!
可木栓还未落下,便被打手反手抓住。
随后便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毒打。
纳如耶本就瘦弱,被这一顿打后便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打手见自己下手重了,惊慌之下干脆将纳如耶也一同卷进了裹着阿兰的草席中,拖着扔去了乱葬岗。
纳如耶躺在死人堆中,牵住生死不知的阿兰,心中绝望,却又有几分释然。
终于……要死了。
“死人堆里居然还能遇见活人?”
是谁在说话?
“还没试过用活人炼鬼……”
纳如耶意识模模糊糊。
“想不想活下去?”
不想。
“想不想救你旁边的小姑娘?”
纳如耶黯淡的眸色微亮。
“那便成为本尊的信徒,你们追随本尊,本尊救活你们。”
纳如耶努力的睁开眼,看到一个戴着面具的黑袍人,他用力发出声音:“好……”
救救阿兰吧……
“后来果然如圣主所说,阿兰活了,身体也好了,甚至还学会了术法,再也没有人能欺负我们了。”纳如耶边说边哭。
万花楼便是之前欺压他们的花楼,纳如耶带着阿兰回去,杀了花楼老鸨,也杀了那个打手,他们报了仇,而后便留在那里替圣主敛财。
阿兰时常会被圣主带走“治疗”,纳如耶不疑有它,毕竟阿兰确实看着越来越强大。
直到这次,在玄阳宗山门下,他亲眼看着他的阿兰……变成了鬼怪。
纳如耶是知道道圣宗盛行鬼道炼制之法的,但他从未想过,阿兰,也被炼化了。
纳如耶讲完,双眸含泪:“我只想阿兰活着……你能不能救救她?”
玄虚子神情未有变化,只是双目悲悯。
“她既已成鬼,便不再是活人,即便我术法再高,也做不到让鬼死而复生。”
纳如耶的面色变得苍白。
玄虚子叹息:“我观她尚有灵智,应当魂魄仍在,我可以渡化她,至少能保她魂魄齐全,还有转生可能。”
纳如耶闻言,死寂的眸中终于泛起希冀的光:“真的吗?”
玄虚子道:“但这前提是,我们要寻得到她,且她魂魄没有受损。”
玄虚子看着纳如耶:“你可能告诉我,道圣宗在哪儿?圣主在哪儿?”
纳如耶这次不再犹豫隐瞒,他哑着嗓子开口:“圣主一直都藏身于古娄王宫之中,道圣宗只是名号,并无实际位置,所有圣徒也从未有具体的聚集之处。圣主虽会赐予圣徒炼鬼道法与长生丹药,但从来都是底下人去做的,实际见过圣主的圣徒少之又少,恐怕不会超过十人。”
玄虚子蹙眉沉思,难怪查了这么久,没人能查的到道圣宗的具体方位,而圣主与圣徒猖獗这么久,近两年才被人发觉。
无怪乎,在此之前,仙门中人无人知晓道圣宗的名号。
玄虚子问:“你可曾见过圣主真容?”
纳如耶苦笑摇头:“不曾,应该没有人知道他的样貌,他从一开始出现,便都是戴着面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