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珣与容珏在御书房内一直待到临近午膳时间都没出来,还是宫人轻声提醒备膳才打断了二人的商议。
容珣知道今日李妙仪是随容珏一同进宫的,于是便抽走了容珏手上的线报道:“你去吧。”
容珏也觉得时间差不多,理了理袖口准备出去,却发现容珣定定坐在位置上并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眼瞧着容珣又打开一本书册看起来,容珏温声开口:“皇兄不走吗?”
容珣以往可是一到时间就殷勤的往那位身边赶。
容珣握着书册的手微微收紧,但开口时仍是淡淡:“不急。”
这倒是稀奇了。
容珏问:“妙仪今日进宫本就是来找的颜女官,皇兄不同臣弟一起去吗?”
容珣默了默,终于放下书册,神色难得出现几分纠结,过了会儿才向容珏问道:“阿珏,若是你夫人误会你心中另有他人,且不肯见你该如何?”
闻言容珏先是一愣,随后有些诧异的问道:“皇兄这是被颜女官拒之门外了?”
难怪今日不急着走呢!
容珣暗叹着长出一口气,即便他现在如何对容珩出手,也改变不了颜亦欢不想见他这个问题,目前的情况简直比刚来这方世界时更麻烦。
每每想起那日少女看自己的眼神,容珣都觉得胸口闷得厉害。
颜亦欢从未用如此冰冷的眼神看过他。
容珏看着自家兄长略显忧愁的模样,好奇问道:“皇兄身边除了颜女官,也不曾有过其他红颜知己,这颜女官吃的是什么人的醋?”
容珣自然不能说颜亦欢是因为“自己”同他有了嫌隙,只能又叹了口气,头痛且无奈。
“没有旁人,她觉得我……待她不真诚。”容珣眸色黯淡。
容珏不解,容珣专宠且还为了颜亦欢甘愿服毒,这还不真诚?这简直是古往今来后宫独一份了!
“不真诚……”容珏细细琢磨,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抬眸道,“说来颜女官伴在皇兄身边已半年有余,皇兄既有心想与她长久,何不封个位分给她?”
容珣微微侧目。
容珏见状继续道:“许是这么些日子以来,皇兄不曾给过她真正的名分,颜女官才会觉得皇兄……不真诚?”
容珏认为女子重名节,颜亦欢虽是以药人的名义入宫,但不清不楚跟了容珣这么久,即便旁人不敢说什么,但终究是尴尬的。
容珣敛眸沉思,他与颜亦欢目前的矛盾点定然不是所谓名分的问题,只是现下这个问题也无解,归根究底还是需要让颜亦欢明白,自己爱的人就是她。
而且……与她成婚,单这几个字眼出现在他脑海里,就已经让他的心情不可抑制的雀跃起来。
容珣唇角微勾:“阿珏此话有理。”
但很快容珣又失了笑容:“可她还不愿见我。”
她不见他,连门都不愿意开。
容珏眯着眼笑:“所以皇兄才应该同臣弟过去。”
有李妙仪在,颜亦欢总得开门的。
雪地里,颜亦欢打了个喷嚏,她揉揉鼻子,又张嘴对着手指哈气。
身旁的三娘见状笑道:“我去拿两个汤婆子。”
李妙仪好笑的看着颜亦欢与耀儿二人为了堆雪人冻得手指通红,但半人高的雪人还真给二人堆好了。
耀儿兴奋的绕着雪人转圈,平日在王府容珏与李妙仪并不会让他如此长时间待在雪地里。
“娘亲快看!耀儿堆的好大一个!”耀儿小脸也红扑扑的。
李妙仪弯腰抱起耀儿,温柔道:“好了,再玩就该受寒了。”
颜亦欢在一旁笑着夸道:“耀儿真厉害!”
李妙仪刚要说话,眼神却落到了颜亦欢身后。
容珏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李妙仪看了眼容珣,见容珣的目光直直落在颜亦欢身上,眼里再没了旁人,她又想起今日颜亦欢提起容珣时迥异的态度,心中有了猜测。
李妙仪垂眸微微一笑,颜亦欢瞧见问了句:“妙仪姐姐在想什么?”
耀儿也看到了容珏,开心的大喊:“父亲!”
父亲?容珏?
颜亦欢下意识侧身回头,却撞入一个坚实的怀抱,在她反应过来前,后腰就已经被人揽住了。
熟悉的气息涌入鼻尖,颜亦欢突然有些酸涩,但心中仍是抗拒,她伸手去推:“放开我!”
容珣抿唇,牢牢扣着人不放。
容珏与李妙仪见状默默对视一眼,带着耀儿相携离去。
三娘拿着汤婆子出来,见此情景也捂嘴笑着走回房里去了。
走在路上,李妙仪突然问:“王爷现在似乎不反对亦欢待在皇上身边了?”
容珏偏头笑问:“我何时反对过?”
李妙仪看了容珏一眼道:“你虽未在我面前说起过什么,但按着王爷的性子,大概不会乐意见到这么一个能全然牵着皇上情绪走的姑娘。”
容珏面上仍是笑意浅浅,他不置可否,只是从李妙仪怀里抱过耀儿,他看着天真烂漫的耀儿,单手揽过李妙仪。
“做人总不好太过忘恩负义。皇兄会有他自己的判断。”
李妙仪微依着容珏:“嗯,她是个好姑娘。”
二人在雪中依偎着走远。
颜亦欢偏头去寻李妙仪时,发现人早已不在了。
“亦欢还在生我的气吗?”容珣问,嗓音中还带了些委屈。
颜亦欢本就心有郁结,这会儿听着容珣状似委屈的嗓音,心中不忿,这人怀里抱着一个,心里想着一个,享着“齐人之福”还好意思委屈?
“皇上言重,草民不敢。”颜亦欢嗓音凉凉,神情更是冷若寒潭。
容珣心头一揪,他实在受不了颜亦欢如此冷待他,眼神变得落寞:“不要叫我皇上,你也不许自称草民。”
颜亦欢只觉心中苦涩难言:“与皇上相知相伴的是你的小师弟,亦欢只是沾了他的光,从前我不知情,生了贪恋,但现下我既已清楚前因后果,便不愿活在那人的影子里。”
颜亦欢抬眸认真的对上容珣的视线:“皇上,我并非同您生气闹别扭,亦欢虽出生微末,却也有自己的底线。”
“横竖我这辈子大概也活不长,您且耐心等等。”
容珣眸色沉沉,缓缓松开扣住颜亦欢的手。
颜亦欢得了自由,心头却反而闷涩痛楚,她苦笑着垂眸,自觉退开一步,转身。
“亦欢,你既觉得我将你当做他人,那今世我们便重新认识。”
颜亦欢一怔,很是疑惑的回头。
容珣清冷的面庞上蓦然绽开一道温润轻浅的笑意:“在下容珣,敢问姑娘芳名?”
洁白的雪花漫天,落在二人身上。
他朝若是同淋雪,也算此生共白头。
亦欢,我想与你真正白首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