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了,你还这么年轻,就想还有多少日子这么深沉的主题。是看了什么探讨人生哲学的文艺作品,陷进去了吗。”赵清城笑着调侃。
“人生无常,不都说嘛,谁也不知道意外和明天谁来的更早。谁都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
“今天在球场遇到时,我跟同事们在一起,没打招呼,你不会生气吧。”
“不生气,我那时候花脸猫一样,也不想被人认出来介绍。”
“今天岳母和我妈好像又因为垃圾回收的事闹了一下,不过我已经给物业打电话,建议他们引入回收箱到小区时。那边说会尽快,这几天就安排上。“
“嗯,我也打过电话,巧了。”
“那你继续看电视,我先洗澡休息。”
“好。”
赵清城来过,赵清城又走了,交待沟通完生活琐事,从头到尾一言一行都那么标准无差池。待门关上,文雅回过头去看向关上的门,听着卧室内赵清城拿取东西的声音,依稀可以明白他在做什么。
她很好奇,这个自己朝夕相处,同床同枕了数年的丈夫,他和自己在说话时,冲自己微笑时,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他看似沉默寡言,简简单单,但在这简单的外表之下,藏了多少沟壑纵横,她其实并不知晓。
浴室里传来水声,文雅收回目光,默默掏出藏在沙发垫子下面的电脑,打开屏幕。电脑上,是文雅在偷看赵清城手机后拍下的那微信信息页面。
那微信显然不是常用账号,资料信息要么是原始默认状态,要么就是空白。但也正因为是原始状态,那个账号资料中有着一串默认数字。通过这串数字可能性的关联,文雅找到一个早就被弃用的qq,头像也与那个微信账号一致,可以确定那个匿名信号与qq是为同一人所有。
qq资料也都是空白或默认原始状态,但这个账号却开通了qq空间,文雅想进入里面搜寻个人的更多信息,却又因为对方设有密码而始终未能成功。唯一能确定的是这个账号已注册多年。
反复的一点点查看可能有蛛丝马迹的信息后,文雅没人获得更有用的信息,最后将目光锁定在那张看起来很普通的头像照片。照片中间是一棵树,蓝天衬着绿叶,阳光明媚,枝叶繁茂,应该拍摄于夏天。文雅通过搜索反复在网络上寻找对比,最终确定这张图并非来自网络,而应该是一张私人拍摄的照片。
似乎,这张照片就是所有已知的信息里,唯一出自于那个匿名人士之手的东西。虽然看起来一切非常渺茫,但文雅也没有选择的决定,就从此入手,找出个账号的主人相关信息,寻找到赵清城背后的秘密。
又一日清晨到来,赵清城起床时文雅已经不在,于是家中就唯有他与李慧心一起吃早餐。母子两人隔桌而坐,赵清城如往常一样不爱主动与李慧心说话,李慧心喝着粥频频试探性抬眼看赵清城,在酝酿了一番后才终于开口。
“清城,铃铃知道我来江城,来找过我了。”
“我知道。但你不用告诉我。你也不要告诉她,我知道这些。”
“你还打算瞒我多久呢。”
闻言,赵清城舀起粥的勺子稍稍一滞,之后又继续不紧不慢地喝粥。
“清城,你到底是个什么打算?心里在想什么?其实……文雅挺好的,铃铃也挺好,她们……”
“妈。”赵清城不想再听下去,勺子落到碗里发出一声轻脆响声。
明明只是一声细响,李慧心却像是听到了什么骇人的惊雷,身子都不由一愣,话再说不下去,人坐在那儿也变得有些僵直。直到,赵清城重新拿起勺子继续喝粥,李慧心才再松懈下精神,也拿起勺子有一 下没一下地搅拌碗里的粥水。
“过几天天是你爸爸的忌日,我打算找个地方烧点纸,你也一起吧。”李慧心又说。
“我没爸爸。妈,我劝你也不要这么做,这里不是乡下,没地方烧纸,也不该烧什么纸。”
“清城……”
“好了,我吃饱了,去上班。”
李慧心再欲说什么,赵清城已彻底不想再听任何一个字眼,放下碗与勺,随着一些椅子被推开的异响,起身径直离开。
另一边,早早出门 的文雅已躺在医院的诊台上,身上盖着无菌布,双眼直视着头顶上的那束白灯,面无表情的走着神。她听到旁边戴着口罩的医生与护士一边在备台,一边在讨论着今天的早餐吃了什么,午餐又打算去吃什么,一切从容寻常,就像最微不足道的每一天日常。但对文雅来讲,能躺到这里,是她酝酿了许久之后才有的勇气。
随着医生提醒开始了,文雅感觉身体上传来一阵疼痛,她咬紧牙关,双拳头握紧,指甲因掐陷入掌心而被折断。不过,好在身体上的组织取样时间并不长,很快医生做处理,告诉文雅结束了,提醒了一些创作口的护理注意事项后,又叮嘱她过些天留意手机上的提醒,按时到医院取化验报告即可。
“好。谢谢医生。”文雅淡淡应声,收拾好一切离开。
文雅始终不敢向任何人说出自己的身体实情,但花了这么久的时间,逃避了好些日子,到底又还是理性再一次占据了上风,她鼓起勇气到医院取样化验。
从医院电梯下去,文雅看到医院大厅里有数人拉着横幅,两位年老的人哀嚎连天,旁边略年轻的男人则用一口文雅听不懂的地方语言在飞快地说着什么,似是诉苦,似是咒骂。
这种情形,若是换到旁的地方,必然少不了大堆的人围观,好听听一听,想知道这些人到底遭遇了何种的不公。但是,这是里医院,这儿就是个苦难集中地,能来这里的人都各有各的苦处,谁还有心思在意别人的悲欢离合。
尽管大厅人来人往,却鲜少有人愿意驻足去细听细看那些人,即使是有人侧目,也只是寥寥一望就又匆匆走开。而这其中,也包括文雅。她听着那些哭声与诉苦声,没有任何的心弦拨动,只是从旁经过,毫无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