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画外那层蛛网般的玻璃还牢牢镶嵌在画框中,李飒又补了一拳,玻璃摇摇欲坠,然后他伸手去抠掉碎玻璃,哗啦一声,形状各异的玻璃碎片全都掉到地上,随着碎片掉落,油画里的声音也停止了。
李飒本想这次还找不到出口的话,他就砸出一个出口,就在这幅油画的位置。但是油画里侧好像住了一群人一样,让他决定再好好听一下,说不定就能听懂了。
玻璃掉落地面发出的清脆声响令一旁不知道是休养生息还是昏迷沉睡的莫敬舒惊醒。他睁开眼,透过层层湿润迷蒙的白雾看到李飒站在画前,李飒的脚下是一片四散的闪光物。
莫敬舒倚靠着墙壁慢慢站了起来,揉了揉眼睛朝李飒走去。边走边说道:“杏啊,抱歉,我刚刚有些累,没耽误什么事儿吧?你是找到出口了吗?”。待他稍微走近后才发现那些闪光物就是碎掉的玻璃渣子。明明是本该收起丢掉的危险品,现在却一个个都在闪着光,好像价值连城的宝物。
还未走到地方,莫敬舒就心急地望着李飒的后背,询问道:“哎呦,有没有划伤,这个地方可不好缝合啊,人鱼血也用完了……”
李飒一言不发,双手紧紧攥住自己破烂的衣角。
看这架势,莫敬舒有种不好的预感,一般李飒不答话的时候就是被操控了,现在这样还不好说。
虽然很想快点到达李飒身边,但是莫敬舒现在使不上力气,只能尽力向这边挪。一直到李飒身边,李飒都没有察觉到他醒了。
莫敬舒歪头,凑到李飒面前,这孩子还是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莫敬舒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看到这副样子愣是没敢出声,怕惊扰到李飒。
好在李飒并不是被操控,在莫敬舒晃了七下之后,李飒平静的眼睛里有了一丝波动,像春风拂过的水面,轻柔又灵动。
李飒做出了一个“嘘”的手势,然后将莫敬舒轻轻拉到自己身边。他又指了指面前这幅已经被他们研究了至少三遍的油画,随即双手指着自己的耳朵。
莫敬舒明白了李飒的意思,醒来后长时间的站立他有些吃不消,于是就安静地蹲在地上,等待李飒听完他听不到的声音。
莫敬舒就蹲在李飒脚边,原本快被黑色血液浸染的李飒,除了之前缝合起来的伤口是被黑线侵入,现在的一双大腿白白净净,好像被房间里的白雾水滴清洗过一样。
不久前喂过李飒喝的人鱼血液似乎可以愈合伤口,连脑门上的黑窟窿都被愈合成一个形状有点像十字架的疤痕。莫敬舒看着自己缝合起来的黑线位置没有一点要重合的迹象,肉与肉之间,肉与线之间泾渭分明。
看着灰白色的腿和黑色的线,莫敬舒不禁会想,如果自己当初没给李飒缝合,那么现在这条腿可能会是愈合的、非常自然的痕迹。
不过现在这样的李飒在莫敬舒看来是很完美的。
他非常喜欢这个异常明显的缝合线,特别是出现在李飒身上。像是天生似的,在他身上一点也不突兀,反倒与李飒现在的身体状态相得益彰,像一个艺术品。
一个只有莫敬舒欣赏得来的艺术品。
过了不大一会儿,李飒不再一动不动。玻璃碎掉的一瞬间他好像开窍了一般,突然就能听懂油画里都说了什么。大多都是无意义的抱怨牢骚,就像是亲朋好友街坊邻居饭后闲谈。但是最后有一道钟声响起的时候,嘈杂的声音全部停止了。他再听了几分钟也确实再没有听见声音。
李飒这才想起来自己原来的目的:他是要砸出一个出口的。
见李飒不再朝着油画“发呆”,莫敬舒就站了起来,在他蹲下的这段时间里,早已将李飒周围的玻璃渣子划拉到一边去了,防止李飒走动时不小心扎到。
去了玻璃的油画看起来很真实,那黑色的天空真的给人一种马上就要世界末日的错觉。连只有轮廓的小人儿也惟妙惟肖,仿佛他们就生存在画作之中,即将要面对一个大难题。
油画的画布不知道用什么材料做的,整体偏暗,但看上去非常滑溜。李飒上手摸了一下最开始看见的小人儿手里的黑色圆圈,没想到灼热的温度竟然从圆圈传送到李飒触碰的手指上,连感觉不到温度的李飒都看见了自己灰白的手指冒出了一阵阵青白色的烟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