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了个好天儿俩人一同回到袁绍府邸,刘夫人身带夫孝跪坐在上首,一个妙龄女子在身边侍立,几个丫鬟仆妇远远站在角落。
自打成了汉室宗亲,她行事就变得威风凛凛,过去是家里她做主,现在连审配都要时常过来问安,明面是请安实则是汇报工作进展。
招呼过后,刘夫人语带埋怨:“那婚事本初不该拖,现在怕是难办了。”
刘琰讪笑坐下,心里不是没气,也不知道是谁,到处宣扬刘琰身为梁王家人,祖坟给刨了应该守孝三年寄托哀思。
这种事你说他合理,他就合理,你不去管他也没人找晦气,因为要按两头算,迎娶刘琰肯定要等守孝期限过去,迎娶赵熙就不必强求。
“此为甄氏,庶民而已,与贤妹侯爵上位不可比,不可比呀!”刘夫人抬手虚指身旁女子语气揶揄,那女子闻言低头行礼算是回应。
中山国无极县甄氏算不上显赫,因为祖上甄邯归附王莽,家族站错了队,在整个东汉时期都默默无闻,历史记载的世袭两千石,指的是西汉和三国时期的甄氏。
要说刘琰是身姿高挑,那甄宓正好对应娇小玲珑,身上一点肉都没有,跟个纸片一样迎风就倒,一颦一笑自带悲苦,完全符合这个时代的审美。
刘琰砸折腿仍旧比人家高一头,削掉半个屁股扔还能装下俩甄宓,单就输出来讲,时代赋予萝莉的优势霸服太强大,御姐敲碎十个键盘也撵不上。
刘琰嘴角带笑深施一礼:“侯爵又怎样,家姐在上儿媳仍旧是晚辈。”
“对啊,过完三书四礼,还差二礼就算过门儿啦。”刘褒话讲的痛快,可面上还带着些犹豫,没过门就是没过门,没经过改口程序可算不得儿媳。
这几天刘琰就琢磨这个事儿,绞尽脑汁到底给找到了托词:“本初曾有言,遵从本心不必追逐繁文缛节,今后咱俩各论各的,你叫我弟妹我尊您家母。”
刘褒眼神一亮:“别说还真是个招儿,还是弟妹心思活泛。”
“家母。”
“弟妹?”
“家母!”
“弟妹!”
“哦吼吼吼。”刘琰掩口浅笑,刘褒也学样子跟着笑。
笑话够了刘琰眼角瞄向甄氏,嘴角上扬缓缓出声:“侧室该跪拜正房,行礼求赏。”
侧室也是妻不是妾,但是按礼制必须要当着全家面,跪求女主人授予和丈夫同房的资格,今后每天都要跪求,慢慢演变成后世妻妾给正房早间请安。
按说甄氏才是正妻,万万没想到半路杀出个刘琰,名门闺秀拉不下脸跪下受辱,立时羞愧得无地自容,低着头眼泪止不住流下来,
刘夫人侧头冷冷发声:“没听到吗?”
甄氏接过托盘尽力稳住上面茶盏,一步一步跪行到了刘琰面前,先低头再伏身,双臂举高托盘向前迎送。
“说话呀。”刘夫人话音依然冰冷。
“求主母赏。”甄氏双手托盘跪伏在地,紧咬双唇话音气若游丝。
刘琰依旧不接茶盏,那边刘夫人见状冷哼一声:“听不见。”
“求主母赏。”甄氏带着哭腔声音大了许多。
刘琰拿起茶盏一饮而尽,喝完砸吧砸吧嘴:“许汝旁居侧室,子嗣定为庶出。”
妾室的儿子永远都是庶子,如果家里没有嫡子正妻就过继一个成为嫡子,永远轮不到妾室的儿子继承家业。
侧室算作平妻一类,如果正室没有儿子,侧室的儿子有资格成为嫡子,有资格和没资格这一点很重要。
现在刘琰一句话把甄宓儿子降了级,家主有这个权利,甄宓只能自认倒霉,人家没犯错就惩罚非常过分,明摆着欺负人,欺负到家还不罢休,非要人家跪地认错,承认就好这口儿自愿被欺负。
“你够了。”袁熙扶起甄氏,满面怒容低声呵斥刘琰:“明媒正娶便是平妻,现在如此今后依旧如此。”
甄氏听得真切,想伏在袁熙肩膀上委屈哭泣,但是不能这么干,主母和婆婆都在场,一旦这么做了就是当众给刘琰难堪,惩罚就不是儿子降级这么简单了。
“呦呵,舍不得啦?这家里你说可不算。”刘琰觉得是有些过分,嘴虽硬可心里却想着如何收场,袁熙很少冷脸,老实人一旦翻脸后果可是相当严重的。
刘夫人换了一副笑脸出面打圆场:“是该明媒正娶,咱们梁王一脉可不能落了面皮,等孝期一过选个吉日过门。”
“不着急,我有个侍女,先进门给我撑撑场面。”刘琰打算为泰山环做些事,袁绍一没刘琰胆量也壮了。
刘夫人略一思量认为自己猜到刘琰所想,无非就是内院里勾心斗角那点儿事。
今日打压甄氏气焰着实有些过火,看起来袁熙不太高兴,来日也不能总是主母出面打压,不如换个自己人进门,替主母做些龌龊事就方便许多。
回想刘琰进门情形,敢想敢干不计后果,套路自己成了梁王后裔。上过战场杀过人,背景雄厚有官身,心思缜密还阴毒。
刘夫人不自觉浑身一激灵,暗竖大指不愧是梁王家出身,也不知道让她进门好还是不好。
碰巧她说不着急,那就借坡下驴拖着不办喜事也不错,思量到这缓缓开口:“也好,就让那女子先进门。”
刘夫人本想说妾室,余光瞧见刘琰笑吟吟模样,一拍大腿朗声说道:“侧室。”
“妾室。”刘琰不紧不慢纠正错误。
侧室也需要迎娶,主人守孝家里侍女也要守孝,守孝期间不能办喜事,不过嘛妾不算人,同物品一样比较好处理,不需要办什么喜事接到家里就成。
泰山环只是要一个名分,至于妾还是妻不重要,今后抬成侧室也容易,再操办一回喜事就成了。
“行,你家就该你做主。”这个结果刘褒很满意。
“母亲呐,咱家哪都好,就是老大家那个我瞧不上,不提了。”刘琰没见过袁谭老婆,反正捡刘褒爱听的说准没错。
刘褒找到了共同话题,精神为之一振:“可说是呢,家里就你最贴心,以后你就是长房,可要担起责任来。”
刘琰表现的受宠若惊:“可不敢,可不敢。”
“有什么不敢?他都过继出去了不算咱家人,你就是长房本初在也改不了。”
刘琰面露苦涩:“讨厌归讨厌,可人家是青州刺史,手下一群杂七杂八军队也多,想起来他和显甫争执我就寒心。”
“我家显奕早就退出了,兄恭弟友本初家业就该显甫继承,说破天也没一个外人什么事。”刘琰越说越激动拳头挥舞要打人一样。
“咒他早死。”刘褒讲话一脸嫌恶,临了重重嗐了声:“他还真不能死。”
“你道怎地?”刘琰奇怪这话咋能从刘褒嘴里讲出来。
“听说曹孟德在集结军队,天杀的偏挑这时候,袁谭那不肖子在黎阳刚好能挡住。”
刘琰明知道袁谭会去挡住曹操,故意正话反说:“他才不会挡呢,他巴不得曹操打过来好占便宜。”
“不满妹妹说,他是真心想打,不过话说回来就怕打不过,到时那个作长兄的全然不顾手足情谊,逃回青州坐看显甫打生打死。”
刘琰有些无语,打仗了想起人家是大哥了,想起手足情谊了:“可惜我家兵将太少,我好容易招兵带回来,审配又不许进城。”
“那是为你家好,放心吧吃喝不会短了。”刘褒一点不蠢,对于袁熙始终防范,无关痛痒随意拿,涉及权利抱歉一点都允许。
刘琰脖子一扭:“我家还是回幽州吧,邺城坚固曹操啃不下来。”
刘褒端起茶水不置可否。
刘琰变得眉飞色舞,大谈特谈蓟县有多好,不去不知道,蓟县真不错,尤其是草原的牛马便宜的很,运到许昌赚十倍不止。等来年州衙翻修,道路也得拓展,您说种什么树?从南方运来梧桐种上,冬天死了春天再种,就是有钱,就图一乐呵。
刘褒嘴角微抽心里开始不踏实:“鸟巢翻了蛋也不会安全,显甫吃亏袁谭坐大,你又能快活几年,悄悄告诉你,袁谭那小子对你家怨恨颇深。”
“我对他还有意见呢!我知道,我帮你认祖归宗得罪了他。”刘琰气的站起身,指着外面大喊:“就看不得我好,就看不得咱家舒服!”
“弟妹,弟妹。”刘褒换了张和蔼笑脸:“他在前面顶着咱家才能获利,你说对不对?”
刘琰眨巴眨眼睛,这台词该是自己说才对吧,今天怎么回事?不说刘褒识大体,就说离兄弟齐心这一条基本不远了。
“我有一计!”刘褒讲话时眸子精光乍现,智慧的光芒夺眶而出:“你去袁谭军中说和一二,哄骗他留在黎阳,这不就成了吗!”
刘琰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我膈应他,再说他能听我的吗?就凭一张嘴?”
“当然不只你,逄元图作为明线先去,你作为暗线假意投奔获取信任,毕竟你家不是冀州人嘛。”
刘褒侃侃而谈,可能真吃了什么聪明药知道出谋划策了:“当然不能只凭嘴,军械粮草也会提供,多少得出点血不是。”
刘琰似想通了:“我家以中立身份说和,有了军械补给也算诚意,他也许会留下。”
“对喽,就跟他说没了嘴唇牙齿也冷。”刘褒连连点头表示赞赏。
刘琰装出纠结样子:“只要能让老大流血吃亏,去也是去得,哎。。。。。。”
“怎么?”刘褒故意装作不知道刘琰犹豫什么,袁尚麾下众人已经事先谋划好了,只要肯卖命都可以给你,前提是你要亲口讲出来。
“不瞒母亲,加上官骑才六百人,去了被他家看不起,不如不去。”
刘褒嗤笑出声,先生果然智谋无双早已料到:“你与郭援等人往来,怕早有他图吧。”
刘琰点头承认:“我哥要南下,想着从邺城多拉一些兵过去,哪没了都成家别没了。”
刘褒一惊,手中茶杯差点没掉地上:“什么时候的事!”
“安心,安心,我去幽州就为了这事,许了兄长一半赋税,唉,可算放过我了。”
听到幽州少了一半赋税,刘褒反而窃喜,不过还有些怀疑:“真的?”
刘琰舒出口气,兜兜转转可算回到计划里来了,掏出早前韩珩带来的那封信交给对方:“您自己看吧。”
刘褒仔细看过来信认定没错,留了个心眼儿没有还给刘琰,打算给诸将看看好有个应对。
刘琰就是打算留给她,话说到这份上也别装了:“郭援韩猛拨给我壮壮声势。”
刘褒小手一挥豪气干云:“孟岱也给你,留着干吃饭毫无用处。”
“再拨一千副甲胄,长梢和短兵也要这么多。”
“找审正南,现在冀州归他管,打我的旗号去讨要没毛病。”
“您能做主吗?”刘琰眼神偷瞄对方,假装不经意说出口。
“审正南。。。。。。”刘褒吸一口凉气暗道一声糟糕,怕刘琰有所觉察紧忙改口:“邺城我做主一句话八匹马拉不回来,不去通知你那侍女吗?这么大好消息怕她乐得睡不着哩。”
“哦吼吼吼,对呀,这事儿可要紧。”刘琰笑起身告辞。
天下没傻子,算计人家的同时,人家也在算计你,为了袁熙也是为了自己拼命就拼命吧,现在事办成了赶紧走,实在是怕刘褒再整出什么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