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晚琬双唇紧抿,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凝视着秦瑜,眸中情绪翻涌,却又被她强行压下。
一时间,四下里陷入了短暂的死寂,那股子静谧连凌影都扛不住,只觉周身被紧张与压抑的氛围紧紧裹缠。
良久,秦瑜率先打破僵局,开口时声音里透着几分懊恼:“抱歉,方才是我冲动了,这些是你的东西,我着实没有资格质疑。”
“没错,所以往后这种话,莫要让我再听到。”
闫晚琬柳眉微挑,毫不客气地直言,“接下来,你该去军营巡视一番了,恕我没空奉陪。”
这绝非她的一时气话。就在刚刚那一瞬间,往昔末世的惨痛记忆如汹涌潮水般将她吞没,那些被人肆意颐指气使、尊严被践踏在脚下的日子历历在目。
想当年,她在末世的废墟与绝望中拼死挣扎,倾尽全力创立基地,为的就是挣出一片能挺直脊梁、自主掌控命运的天地,怎会甘愿再被他人呼来喝去?
哪怕如今穿越时空,置身这古代世间,她心底的那份坚守从未更改。属于她的一切,无论是麾下的人马、积攒的物资,还是开辟出的一方势力范围,她都牢牢握在掌心,拥有不容置疑的话语权与绝对控制权,绝不允许自己被任何人的意志裹挟,沦为任人摆弄的棋子。
秦瑜望着她,嘴唇嗫嚅,欲言又止。
他心里门儿清,自己刚刚那番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实在是大错特错。闫晚琬不惜以身犯险,千里迢迢奔赴边关营救自己,还带来了如山堆积的粮食,此等大恩,自己怎能恩将仇报,仅凭臆想就对她恶语相向?
“对不……”
然而最后一个字还卡在嗓子眼儿没说出来,闫晚琬已决然转身,片刻不停。
秦瑜见状,心头猛地一慌,仿若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了心脏,慌得他呼吸都乱了节拍。
谁知一转头,正撞上凌影满是不赞同的目光。
凌影微微叹气,轻声道:“将军,您可晓得,这几日夫人未曾好好歇息过哪怕一刻。自京兆启程后,便马不停蹄地赶路,车夫更是快马加鞭,昼夜不歇,硬生生将脚程缩短了十数日,只为能快些将您从险境救出。您这般作为,实在是伤透了夫人的心呐,哎~”
话落,凌影又是一声长叹,那语气中的惋惜与无奈,仿佛他若是闫晚琬,此刻怕早已是满心疮痍。
秦瑜听在耳中,心底的愧疚与难受如潮水般汹涌,铺天盖地地将他淹没,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将军,依末将之见,还是先行回军营吧!”
凌影心中暗自思量,本是盼着秦瑜能赶紧去哄哄闫晚琬,可瞧他那副瞻前顾后、犹豫不决的模样,这贸然前去,怕是只会火上浇油,让闫晚琬愈发气恼,倒不如先回军营,静下心来琢磨出个妥善法子再说。
秦瑜微微颔首,二人一路策马疾驰,相对无言。
不多时,便风驰电掣般抵达了与西域交界的军营。
营中将士远远望见他们归来的身影,刹那间,欢呼声如雷鸣般轰然响起。
“秦大将军回来了!”
只见一众士兵蜂拥而上,兴高采烈地将秦瑜迎进军营。
秦瑜抬眸环顾,这些平日里在沙场上历经风雨、饱尝艰辛的战士们,此刻个个面色红润,精气神十足,显然是被照料得极为妥帖。
“兄弟们近来可好?”秦瑜关切问道。
“将军放心!”一名士兵抢着回话,脸上洋溢着感激与自豪,“夫人给咱们送来了充裕的粮食,哪怕被西域那帮家伙围城一整年,咱也不愁吃喝!”
“竟有如此之多?”
秦瑜不禁瞪大了双眼,满是惊愕。
他虽料到闫晚琬会带来不少粮草物资,可怎么也想不到,数量竟能多到足以支撑整支军队一年的消耗。
这般手笔,就连他在短时间内,也绝难办到。
凌影在旁亦是不住点头,由衷赞叹道:“夫人当真是神通广大,令人钦佩!”
能在那位眼皮子底下运来这么多粮食,不是有神通是什么?
“将军,夫人呢?咱们大伙都盼着当面向她道谢。”一位士兵急切地开口,眼中满是诚恳与感激。
“是啊!若不是当初夫人带来的那神奇药膏,我这只手怕是早就废了,哪还能像现在这般灵活自如。”另一个伤愈的士兵晃了晃自己曾经受伤的手,话语里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满心都是对闫晚琬的感恩,恨不得下一刻就能见到她,当面倾诉这份谢意。
随着他们七嘴八舌吐露的感激越多,秦瑜站在一旁,心里越发不是滋味,仿佛自己成了那不通情理、心胸狭隘之人,这种感觉让他如芒在背。
就连一向对他推崇有加的凌影,此刻都忍不住向他投来一记饱含深意、难以言喻的目光,分明在这件事上,他是站在夫人那边的。
曾几何时,凌影也同秦瑜一样,以为夫人不过是陆家找回的普通农女,认定她一心攀龙附凤,哪怕对将军有救命之恩,也必是有所图谋。
可经此一事,凌影满心懊悔,只恨不得甩自己两个响亮的耳光,他深知,以自己这般狭隘的心胸,怕是这辈子都及不上夫人的境界。
夫人只是不露锋芒、低调行事,是他有眼不识泰山。
“将军,夫人怎么还没来?”又有人忍不住追问,打破了短暂的寂静。
秦瑜面色有些为难,正欲开口解释,忽然身后传来闫晚琬清脆悦耳的笑声:“你们急着见我,所为何事呀?”
“夫人?是夫人来了!”众人循声望去,脸上瞬间绽放出惊喜的笑容。
秦瑜不敢置信的看着她,“你不是……?”
“哈?秦大将军不想我来呀!”
她戏谑的调侃一声,径直越过他朝那些士兵告状,“你们将军不欢迎我,那我还是走吧!”
众士兵纷纷起哄让秦瑜道歉,当听到那句对不起后闫晚琬才露出笑容,只是细看就会发现那笑意并不达眼底。
生气?
呵呵!不存在的,那是傻子才会做的事,既然她的好处已经放出去了,断然没有收回的道理,那她必须要将此事利益最大化,给自己谋取最大的好处。
至于秦瑜,一个合作伙伴而已,可以随时换人。
秦瑜莫名感到背后一阵凉风袭来,心底涌起一个不好的预感。